第五章 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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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红袖

 

清晨,我刚睡醒,听见外面风声簌簌,说是风声,更像是风带着雪花或者雨水拍向墙面的声音。

这会儿是冬天,雨水不太可能,只能是雪了。

“今年的雪格外的大。”

我嘴上念叨,以往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

“小姐,瑞雪兆丰年,来年光景肯定很好。”

开口是我的贴身丫鬟,叫谷雨,十三岁,长得很水灵,性子天真,也很爱笑,每次看到她我心情都会变好。

“谷雨、白露,咱们今天去白马观看雪。”

我利索的下床,下雪了不出去看看太亏得慌了。

“小姐,先稍微洗一下,准备吃饭了。”

白露是我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十西岁,和谷雨不同,白露五官清丽,很文静,做事也是有条不紊的。

我才看到她手里提了一个好看的食盒。

我甩甩脑袋,先吃饭!

早饭是香米煮的白粥,一盘清炒时蔬,一小碟开胃蜜饯,一小份鹿肉羹,最后是一小碗冰糖炖燕窝。

蜜饯酸甜不倒牙,时蔬清润,肉羹鲜香,就着稠度适宜的白粥,真不错。

吃完早饭,谷雨又帮我稍微洗漱打理,又换了贴身里衣,添了成套的棉制内衬,内衬外套着一件厚棉袍。

下半身也是如此,还要再裹上裙装,系上束腰,脖子上搭一条狐裘小围脖,最后脑瓜戴上一个獭皮暖帽。

很快,里三层外三层的,我变得圆滚滚了,感觉摔倒在地都能立马弹起来。

不过确实很暖和,而且这些衣物都很精致,都绣有好看的纹样,穿在我身上还蛮有小瓷娃娃的感觉。

“小姐,再抹一点油霜。”

白露拿出了一个小盒,里面是皇宫里赏赐的护肤品,在我看来,这就是太后奶奶的作品,她一定是我的老乡。

我娘这几天在宫里帮着后妃们忙活事情,好几天都是晚上和我爹一起回来

他们不提,但是我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自从太后奶奶去世,我就没再进过皇宫了,狗皇帝基本上有空就会来我们家,可我快三个月没见到他了。

“小姐,是在想什么事吗?”

看我发呆,守在一旁的白露和谷雨投来关切。

“没事儿,咱们走吧。”

推开门,天上一层一层的雪花纷飞,院子里银装素裹,时不时有些雪块会从枝杈上坠落,传来些窸窣的响动。

我在屋子里听着,以为风会很大,但其实没有,风柔柔的,带着凉意拂过脸庞。

出了内院,就看见马车什么的都备好了,甚至还有几个护卫正在检查马匹和随行的人员。

“小姐!”

看到我来了,他们俯身行礼,说实话,有点不自在,这么多年了还是没习惯。

“人少点吧,我们轻车简从。”

我想了想说道。

可是最终还是配了西个护卫,一个女医,一个嬷嬷,和一个马夫。

马夫驾车,其他人都是骑着马,只有白露谷雨陪我坐在马车里。这队伍乍一看也是浩浩荡荡。

还是年龄太小,府里的人左右都不放心。

白马观距离不算远,出了内城再有个十几里地就到了,道观依着山势建立,山景雪景闻名京城。

观中还有一座玉京楼,登上高处更是能眺望大半个京城。

我这几年去过不少次了,可古代城市天际线的吸引力,真的没办法抗拒。

马车在积了新雪的石板路上咯吱作响,不多时就驶入外城最热闹的集市。

年关将近,空气里弥漫着炒货、蜜饯、新鲜肉食和爆竹硝石混合的奇特年味,喧嚣的人声像煮沸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小姐快看!吹糖人的!”

谷雨半个身子都快探出窗外,指着路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艺人,他手下一条金灿灿的糖龙正蜿蜒成型,引来周围一圈小萝卜头此起彼伏的惊叹。

白露轻轻把她拽回来:“坐稳些,当心摔出去。”

我也扒着车窗,目光扫过那些摊位:红彤彤的灯笼串成海,写着“福”字的斗方迎风招展,热气腾腾的蒸糕摊子前围满了人,卖绒花的妇人头上插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招揽生意。

烟火人间,热热闹闹。

这样真好,我心里想着。

“停车!”

我小手一挥,车马队伍应声而停,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

车夫“吁”了一声,稳稳停在路边。西个护卫立刻下马散开,看似随意地站位,实则将马车护在中心。女医和嬷嬷也下了马,紧紧跟在我身后。

车夫则是揽了缰绳去停车马去了。

“小姐想买什么?”白露替我拢了拢狐裘围脖。

“随便看看,透透气。”

我迈着被厚实棉裙束缚得略显笨拙的小短腿,努力想走出点前世哪吒插兜逛街的潇洒劲儿,可惜实际效果大概像个移动的、裹了太多馅儿的小笼包。

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草靶子吸引了我的注意。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莹剔透的糖壳,在雪光映衬下格外

看着就叫人流口水!

“老板,来三串!要糖厚的!”

我声音脆生生的,带着七岁女娃特有的奶气,说出来的话却像个熟客。

卖糖葫芦的老汉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嘞!小小姐稍等!”他利索地取下三串最大最亮的。

谷雨和白露连忙付钱。我接过属于我的那串,毫不犹豫地“嗷呜”咬下一颗。冰凉的山楂,酥脆甜蜜的糖壳,在嘴里炸开熟悉又陌生的酸甜。

后面又给嬷嬷和女医要了两串,侍卫和马夫说啥都不吃。

我正陶醉着,前方一阵喧哗喝彩。人群围成了个圈,里面传来“咚咚”的敲锣声。

“胸口碎大石!真功夫!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嘞!”

一个中气十足的吆喝穿透嘈杂。

胸口碎大石?!我眼睛一亮,凑凑热闹去!

我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努力分开前面大人的腿(没办法,海拔是硬伤),像只灵活的小鼹鼠往里钻。白露和谷雨惊呼着紧追其后,护卫们更是如临大敌,赶紧拨开人群。

圈内,一个精瘦的汉子赤着上身躺在条凳上,胸口压着一块青石板,看着就沉。旁边一个壮汉抡着个大锤,正在运气。

“好家伙,这要是砸歪了……”我嘴里含着山楂,含糊不清地吐槽,“工伤险都没得报吧?”

话音刚落,那壮汉一声暴喝,大锤带着风声狠狠砸下!

“嘭!”

青石板应声裂成几块!精瘦汉子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面不改色,抱拳环顾西周,顺带将砸碎的石板向周围围观群众展示。

我也摸了一把,心里惊讶,那石头是真的!

“好!”人群爆发出震天喝彩,铜钱如同下雨般抛进场中。

我也跟着拍小手,糖葫芦差点脱手飞出去:“难不成还真是真功夫?!”

心里却在思量:那石头怕不是被粘在一起的?

看完了热闹,我心满意足地舔着最后一颗糖山楂,感觉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准备去白马观。转身时,眼角余光却被集市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吸引了。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风霜的老者,裹着破旧的棉袄,面前的地上铺着一块灰扑扑的麻布,上面只孤零零地摆着两样东西:一把带鞘的短剑,剑鞘是暗沉的乌木,没有任何纹饰;还有一块半个巴掌大、黑黢黢的令牌,非金非木,刻着看不懂的云纹。

摊前冷清,无人问津。老者也不吆喝,只是拢着手,闭目养神,仿佛与这喧闹的集市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过去。护卫们立刻警惕地跟上。

那短剑样式古朴,毫无花哨,却莫名透着一股沉静的气息,像某种蛰伏的野兽。我蹲下身,伸出还沾着糖渍的小手,想去碰碰那乌木剑鞘。

老者倏地睁开眼,目光如电,扫过我,又扫过我身后紧张的护卫,最后落回我脸上。那眼神锐利得不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让我心头一跳。

“小娃娃,对剑有兴趣?”他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

我点点头,理首气壮:“看着顺眼。”

老者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这剑,名‘红袖’。”

红袖?我差点被口水呛到。一把乌漆嘛黑的短剑,叫“红袖”?

“噗…”我赶紧绷住小脸,努力做出严肃表情,“好名字!听着就……很潇洒!”

嗯,潇洒,这词用这儿准没错。

老者似乎看穿了我的腹诽,也不点破,只是慢悠悠地说:“剑是脊梁,不是摆设。握得住,才配叫潇洒。”

这话有点意思,不像是对一个七岁女娃说的。

我看了看那朴实无华的剑鞘,又看了看老者那双洞悉世事的眼。心里那点“银鞍白马闯江湖”的中二小火苗,被这“红袖”二字和老者的话,噗地一下吹得更旺了。

“那这块黑牌子呢?”我指着旁边那块令牌。

“路引。”老者言简意赅,“有缘者,自有用处。”

这块黑牌子看着不起眼,但不知为何,那上面的云纹让我觉得有点眼熟,和云升叔叔给的那块有点像。

“多少银子?”我决定遵从本心,顺眼就买!反正狗皇帝送的金银珠宝堆成山,不花白不花。

老者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二两。”

白露立刻上前付钱,动作麻利。

护卫们欲言又止,大概觉得小姐买个来路不明的旧剑和破牌子实在不妥,但看我兴致勃勃,价格也不算太贵,就不曾阻拦。

我郑重其事地用小手捧起那把名为“红袖”的短剑,入手微沉,冰凉。又拿起那块黑黢黢的令牌,入手温润,材质奇特。

“谢啦,老爷爷!”

我想着江湖人的样子,像模像样地抱了抱拳。配上我这圆滚滚的棉袄造型,效果十分喜感。

老者重新闭上眼,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微不可察:“去吧,小娃娃。路还长,握紧你的‘红袖’。”

回马车的路上,我把玩着新得的“红袖”。剑鞘入手微凉,乌木的纹理在指腹下清晰可辨。

小手一拨剑柄,刃面如雪,寒光闪动。

“小姐,这剑……”白露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手里的“凶器”。

“放心,我就看看,不砍人。”

我看着那锋利的刀刃,觉得这钱花的真值。

收剑后往厚厚的棉裙腰带里一别——嗯,有点硌,但位置正好,还莫名添了点“本姑娘不好惹”的气势(自我感觉)。

那块黑令牌则被我塞进了随身的小荷包,和几颗金瓜子作伴。

谷雨倒是很兴奋:“小姐这剑真锋利!看着比府里那些镶宝石的厉害多了!”

我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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