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很快过来，苏千辞招呼他一起吃，他连连摆手，端了一碗馄饨和两个肉饼，自觉地坐到了旁边的小桌。
苏千辞把两个素饼推给口味偏清淡的苏少珩，又把香喷喷的肉饼分给无肉不欢的苏少禹和自己：“快吃，吃完还得赶路，前面镇子就少了。”
就在馄饨刚端上来，香气西溢时，小镇街道两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
“快，再快点，主子伤得很重，客栈安排好了吗？”
“江公子到了没有？”
只见两个同样浑身浴血、走路都有些踉跄的侍卫，正用简易担架抬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飞奔而过。
那男人脸色惨白，胸口一片暗红，正是之前被苏千辞“路葬”的那位。
另一边迅速迎上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接过担架。
“到了到了，江公子就在楼上，你们俩也赶紧去包扎一下。”
抬人的两个侍卫这才松了口气，几乎虚脱地靠在墙边喘息。
“娘亲......”苏少禹皱着小眉头，指着被抬走的那个昏迷男人，“这不是我们路上‘帮’他挪过窝的那个倒霉蛋吗？怎么好像伤的更严重了？”
语气里带着点“这人真不省心”的嫌弃。
“嗯。”苏千辞瞥了一眼，不甚在意，低头吹了吹滚烫的馄饨，“别看了，赶紧吃你的，不相干的人，少操心。”
心里却在想，难不成是自己刚刚丢的重了？
不应该啊，她明明卸了力的，不会砸到他才是。
“就是！”苏少禹立刻附和，夹起一个肉饼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耽误我们去吃宋爷爷的墨子酥！”
苏少珩也收回目光，用力点头：“嗯嗯，墨子酥，还有叫花鸡。”
他眼巴巴地看着碗里的大馄饨，又看看旁边桌上别人点的香喷喷的烧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声对苏少禹说：“哥，你说宋爷爷那里的叫花鸡，有娘亲做的好吃吗？”
苏少禹动作一顿，眼神也黯淡了一下，随即又强打精神：“肯定好吃！娘亲说宋爷爷现在可是天下第一厨，他做的肯定......”
他话没说完，偷偷瞄了一眼苏千辞。
苏千辞拿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
那句“叫花鸡”，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开了她记忆深处被忽略的角落。
两年前，断魂山的小茅屋前，两个刚满三岁、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眼巴巴地围着她。
“娘亲娘亲，今天做叫花鸡好不好？”
“娘亲做的叫花鸡最香了。”
本来她是准备答应的，可刚好羽寒来报，轮回楼突遭不明势力袭击，情况危急，她急着赶回去处理，便匆匆安抚道：“乖，等娘亲回来就给你们做，很快。”
结果，那一去，就是将近一年。
等她带着一身伤和疲惫回来时，两个小家伙扑进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却谁也没有再提叫花鸡的事。
而她，被各种事务和教导缠身，竟然......
把这事彻底忘了。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瞬间攫住了苏千辞的心。
她看着眼前两个埋头苦吃、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小家伙，鼻子有点发酸。
她放下勺子，俯身靠近两个儿子，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少禹，少珩，对不起啊。”
兄弟俩同时抬起头，嘴里还塞着馄饨，茫然地看着她。
“娘亲...把答应给你们做叫花鸡的事，给忘了。”苏千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娘亲说话不算话，是娘亲不好。”
苏少禹立刻把嘴里的馄饨咽下去，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娘亲不用说对不起，娘亲没有不好。”
他黑亮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娘亲每次回来都带着伤，我们都知道的，娘亲是为了保护我们，保护宋爷爷他们才受伤的，该说对不起的，是那个丢下娘亲和我们不管的老混蛋爹爹。”
苏少珩也用力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对！是老混蛋坏爹爹的错，娘亲最好了！”
“咳...咳咳......” 苏千辞被那句“丢下娘亲不管的老混蛋爹爹”呛得首咳嗽，老脸再次涨红。
强买强卖的是她，提裤子跑路的也是她......
这锅甩给那个至今连脸都没看清的“播种机”，好像......
也不是不行？
她赶紧岔开话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那、娘亲晚上就给你们做叫花鸡？就在这镇子外面找个林子，娘亲教你们怎么做，好不好？”
出乎意料，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娘亲不用说对不起的。” 苏少禹重复道，语气坚定。
“就是！” 苏少珩补充，“娘亲累了，我们吃宋爷爷做的也很好，等娘亲不累了，再给我们做。”
小家伙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纯粹的信任和依赖。
苏千辞看着两张稚嫩却写满“我们都知道”的小脸，心头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拂过，又暖又涩。
她伸出手，将两个儿子用力搂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他们柔软的头发。
“好，娘亲答应你们，等京城的事办完，娘亲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叫花鸡管够！”
“嗯。” 兄弟俩在她怀里用力点头，笑得像两只满足的小猫咪。
————
半个月的颠簸终于结束。
当马车缓缓停下，车夫略带沙哑却透着解脱的声音传来时，苏千辞感觉自己快要散架的骨头终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
“夫人，京城到了！”
“呼......”苏千辞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顺手在两个安安静静坐了一路的小家伙脑袋上各薅了一把，“走了，臭小子们，下去放放风，然后跟娘亲去置办一身‘行头’。”
“行头？”苏少禹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娘亲，我们不是带了好几套新衣服吗？语竹姑姑做的。”
他指了指车厢角落里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苏千辞神秘一笑，率先跳下马车，回头冲他们眨眨眼：“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兄弟俩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拿上包袱跟着跳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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