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沙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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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沙丘

 

沈嘉宁的高跟鞋踩在香港中环交易广场的大理石地面上,鞋跟卡进地砖缝隙的瞬间,第 19 次确认手机屏幕 —— 香港金管局的调查通知书躺在未读消息顶端,发件人栏标着刺眼的 “紧急”。她攥着铂金包的手指泛白,包里的 U 盘硌着掌骨,里面是 JPEX 交易所洗钱的核心证据,也是她昨晚在父亲书房保险柜里找到的 “催命符”。

“沈经理,张总在会议室等您。” 实习生阿 Ken 的声音带着怯意,他的领带歪在一边,衬衫第二颗纽扣松了线 —— 这是被金管局调查员盘问后的典型模样,“他说… 说您要是再不去,沙特主权基金的单子就黄了。”

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到一半,阳光斜斜切过张总的金丝眼镜,在他油亮的发胶上折射出冷光。他面前的咖啡杯底沉着半块方糖,是沈嘉宁最讨厌的喝法 —— 她总说 “金融不该有多余的甜”。

“嘉宁啊,” 张总推过一份文件,“Al Waleed 那边催得紧,你父亲的事… 我知道你难,但生意归生意。” 他的指甲在 “免责声明” 西个字上敲了敲,“签了这个,就说你对 JPEX 的事一无所知,单子还是你的,年底分红少不了。”

沈嘉宁的目光扫过文件末尾的律所印章 —— 正是去年帮叶蓁蓁处理 NFT 版权纠纷的那家。她突然想起上周在茶水间听到的对话,张总的秘书在电话里说 “把沈嘉宁的名字加到受益人名单里”,当时她以为是听错了。

“张总,” 她抽出 U 盘插进电脑,屏幕上跳出 JPEX 的资金流向图,其中一笔 500 万港元的转账,收款账户正是张总的离岸公司,“您去年在马尔代夫买的游艇,用的就是这笔钱吧?船名叫‘丝路号’,挺应景的。”

张总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猛地拍桌,咖啡杯里的液体溅在文件上,晕开的污渍像块丑陋的胎记。“沈嘉宁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你父亲挪用客户资金填 JPEX 的窟窿,证据我都有!你不签,咱们就一起去廉政公署喝茶!”

沈嘉宁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屏幕右下角弹出 James 的消息:“金管局的人在楼下,说要查你办公室的服务器。” 她抬头看向张总,这个在她入职时拍着胸脯说 “金融圈靠的是情义” 的男人,此刻眼底的贪婪像没盖严的下水道,泛着腐臭。

“我签。” 她突然笑了,笑纹里还沾着昨晚熬夜的疲惫,“但我要加一条,沙特的单子必须用‘飞天链’做区块链存证,这是 Al Waleed 的要求。”

张总的眼睛亮了,他显然没听过 “飞天链”—— 这是沈嘉宁昨晚和迪拜工程师连夜注册的项目,专门用来追踪跨境资金的清白度。她看着他急匆匆签字的样子,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 “金融圈的人,眼里只看得见自己的影子”。

服务器机房的冷气首往骨髓里钻,James 正蹲在地上检查被植入病毒的主机,他的战术靴上沾着咖啡渍 —— 是刚才张总泼的。“他们在服务器里藏了个定时程序,” 他扯出被剪断的网线,“再过两小时,所有 JPEX 的关联数据会自动删除,包括你父亲的转账记录。”

沈嘉宁的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视频:父亲坐在 ICU 的病床上,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床头柜上摆着她送的华为手表,屏幕裂痕里还卡着片去年的香港樱花。“嘉宁,” 母亲的声音发颤,“你爸说… 说那个 U 盘里有他留给你的‘后路’,让你别太较真。”

James 突然按住她的肩膀,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像在肯尼亚沙漠里靠过的光伏板,带着糙粝的暖意。“在阿富汗拆弹时,” 他的声音很轻,“我师傅说,最危险的不是炸弹,是你明知有问题,还骗自己能拆干净。”

沈嘉宁看着服务器屏幕上跳动的代码,突然想起在迪拜看到的红棉树苗 —— 在沙漠里扎根的样子,和此刻的自己多像。她敲下删除键,定时程序的倒计时停在 00:01,父亲的转账记录在屏幕上闪着白光,附言栏里写着 “给嘉宁的嫁妆”。

机房的门被推开,张总的秘书举着相机冲进来,闪光灯在数据洪流里炸开。沈嘉宁迎着光站起,James 把她护在身后,战术靴碾过地上的网线,发出脆响。“廉政公署的人在楼上,” 她的声音比想象中稳,“张总说要带我们去喝茶,正好,我也有些故事想讲。”

电梯下降时,沈嘉宁靠在轿厢壁上,看着自己的影子和 James 重叠。手机里弹出林薇的消息:“越南工厂的工人罢工了,说老板用 JPEX 的赃款买了新机器,却欠着三个月工资。” 附了张照片,阮氏梅举着的罢工牌上,用中文写着 “要工资,要清白”。

沈嘉宁的指尖划过屏幕,在 “清白” 两个字上顿了顿。她突然想起入职时发的工牌,照片里的自己穿着白衬衫,领口别着校徽,眼里的光比现在服务器的指示灯还亮。那时她信 “金融是干净的手术刀”,现在才知道,刀握在谁手里,割的就是谁的肉。

走出交易广场时,香港的雨突然下了起来,打在 James 递来的伞面上,噼啪作响。沈嘉宁看着雨帘里张总被廉政公署的人带走的背影,突然问:“你说,人为什么总要往脏水里跳?”

James 的目光落在远处的 ICC 大厦,玻璃幕墙上的雨痕像道巨大的泪痕。“或许不是想跳,” 他说,“是怕站在岸上,被别人当成异类。”

沈嘉宁的手机震动,是 Al Waleed 的视频邀请。她接起,屏幕里的沙特老人正坐在光伏板阵列前,手里把玩着块红棉木:“沈小姐,你的‘飞天链’通过了,我让工程师留了块最干净的光伏板,给你做办公桌。”

雨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沈嘉宁的工牌上。她摸着照片里自己的脸,突然发现那时的眼神,和越南工厂罢工牌上的 “清白” 两个字,其实是同一种东西 —— 是知道世界有多么脏,却依然想做干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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