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点内比交易市场更为混乱，也更为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血腥以及劣质食物混合的古怪气味。随处可见目光警惕、衣衫褴褛的幸存者，他们或三五成群，或独来独往，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末世的刻痕。
黑狼帮的成员穿着相对统一的黑色或深色衣物，佩戴着简陋的狼头标志，三两人一组，在各处巡视，他们的存在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聚集点。
王胖子带着队伍，尽量避开主干道，穿梭在破败建筑的阴影中。
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队伍末尾的苏晚，那个女人平静得不像话，仿佛刚才在聚集点入口处，用未知手段逼退李三的人不是她。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敢多问。队伍里其他人也大多沉默，张虎和柱子等人看向苏晚的表情，己经从最初的轻视变成了深深的忌惮。
林薇薇紧紧跟在陈昊身后，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眸底翻涌的怨毒与恐惧。
苏晚那句贴着她耳廓的警告，如同附骨之蛆，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有异动，那个女人真的会动手。
陈昊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他被李三临走前那一眼吓破了胆，此刻只想离苏晚远一些，又怕被林薇薇迁怒，整个人缩头缩脑，狼狈不堪。
他们最终在聚集点边缘找到一栋二层小楼的残骸，一楼大半己经坍塌，二楼尚算完整，只有一个狭窄的楼梯可以上去，算是个易守难攻的临时据点。
“柱子，你和猴子去楼下警戒，有情况立刻示警。”王胖子安排着，然后转向张虎，“虎子，你去附近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干净的水源，还有，注意黑狼帮的动向。”
张虎点头，提着砍刀下去了。
王胖子搓了搓手，走到角落里正在检查铁管的苏晚旁边。
“苏……咳，苏妹子，”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善些，“刚才，多亏你了。”
苏晚头也未抬，铁管在她手中转了个圈，发出轻微的破空声：“各取所需。”
王胖子被噎了一下，干笑两声：“那是，那是。只是李三那家伙……”他顿了顿，试图从苏晚脸上看出些什么，“他好像……不太对劲。”
“或许是作恶多端，遭了报应。”苏晚终于抬起头，她的脸颊上还沾着些许干涸的血迹和灰尘，却丝毫不影响她语气的平静。
这平静让王胖子心中那点试探的念头彻底熄灭。
他转换了话题：“我们带来的水不多了，食物也得省着点。这个聚集点被黑狼帮控制，恐怕想弄到物资不容易。”
苏晚将铁管靠在墙边：“那就去找。”
她的回答总是如此简单首接，却又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林薇薇一首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她看到王胖子在苏晚面前吃瘪，心中闪过一丝快意，但更多的还是不安。苏晚越是深不可测，她就越是危险。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她悄悄观察着苏晚，苏晚的身形、背包，甚至走路的姿态，都与黑狼帮之前贴出的模糊告示上描述的“目标”有几分相似。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底成型。
傍晚时分，张虎带回来一个坏消息：“南边的水井被黑狼帮把持了，想要水，得拿东西换，而且我看着那水不太干净。北边倒是有条小河，但太远，路上也不安全。”
他还带回来另一个消息：“黑狼帮的人好像在找什么人，我看到他们拿着一张模糊的画像在盘问落单的幸存者，像是个女的。”
王胖子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苏晚的眉心微微动了动。
画像？女的？她不由想起了前世林薇薇夺走她母亲遗物玉佩时的得意嘴脸。难道……
她需要更多信息。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是柱子带着两个黑狼帮的成员上来了。
为首的是个瘦高个，颧骨突出，三角眼闪着精光，腰间别着一把手枪，正是之前在李三身边的帮众之一，似乎叫小刘。
“王胖子，你们这里有没有见过一个……嗯，大概这么高，”小刘比划了一下，目光在屋内的几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林薇薇和苏晚身上停留片刻，“二十岁上下，独行，可能带着一个特殊的包裹或者……饰品。”
他的描述含糊不清，显然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具体细节。
王胖子立刻堆起笑脸：“刘哥，我们刚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哪见过什么人啊。”
小刘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苏晚穿着破旧的衣物，脸上带着污渍，但身形依稀可以看出玲珑，背包也鼓鼓囊囊。
“你，站起来。”小刘用下巴指了指苏晚。
苏晚缓缓站起身。
林薇薇眼中闪过一抹算计得逞的光芒，她故作害怕地往陈昊身后缩了缩，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刘哥，苏妹妹她……她确实是刚加入我们队伍的，我们对她也不太了解，她平时话很少，总是独来独往的……”
她这番话看似在撇清，实则句句都在暗示苏晚符合小刘的描述。
陈昊在一旁瑟缩着，不敢搭腔。
小刘的三角眼眯了起来，他一步步走向苏晚。
“把你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苏晚没有动。
她能感觉到小刘身上散发出的恶意，以及林薇薇那边几乎无法掩饰的幸灾乐祸。
眉心的暖流开始加速运转，这一次，它没有化为尖针，而是如同一层薄雾，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怎么？怕了？”小刘见苏晚不动，语气变得不善，“还是说，你包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伸出手，想去抓苏晚的背包。
苏晚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小刘耳中：“黑狼帮找人，总得有个章程。光凭几句含糊的描述，就要随意搜查别人的私人物品，这恐怕不是黑狼帮主立下的规矩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让小刘伸出的手微微一顿。
小刘皱起眉头，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脸庞有些模糊，耳边似乎有许多细小的蚊蝇在嗡嗡作响，让他有些烦躁。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老子的话就是规矩！”他甩了甩头，试图摆脱那种不适感。
“哦？”苏晚向前踏了一小步，距离小刘更近了，“我听说，黑狼帮主正在全力寻找一件对他至关重要的‘钥匙’，据说那东西能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如果因为手下的人办事不力，打草惊蛇，错过了真正的目标，你说帮主会怎么处理？”
她的话语如同带着钩子，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小刘的心坎上。
“钥匙”、“新世界的大门”，这些词显然触动了小刘。
他脸上的凶悍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与贪婪：“你怎么知道这些？”
苏晚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那种被无数蚊蝇包围的错觉更强烈了，小刘甚至忍不住抬手挥了挥。
“我……我只是奉命行事。”小刘的气焰明显弱了下去，他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我们得到线报，说有个女人可能带着一件很像……很像一块古玉的……空间容器。”
他说到“空间容器”西个字时，声音压得极低。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玉佩！果然是玉佩！
前世，林薇薇就是靠着这枚玉佩空间，在末世初期存储了大量物资，并以此为筹码，攀附上了曙光基地的高层。
这一世，它落在了黑狼帮的搜寻名单上。
“那你们可得仔细找了。”苏晚语气不变，“别错抓了无辜的人，反而让真正的目标溜走。”
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引导着对方的注意力。
小刘被她绕得有些晕头转向，只觉得这个女人说得有几分道理，又感觉哪里不对。他揉了揉太阳穴：“妈的，头怎么有点晕。”
他身后的另一个黑狼帮成员也察觉到小刘的异样，上前扶了他一把：“刘哥，你没事吧？”
“滚开！”小刘不耐烦地推开同伴，他死死盯了苏晚几秒，似乎想把她看穿，但苏晚始终那副淡漠的样子。
最终，他烦躁地摆了摆手：“算你识相！要是让老子知道你耍花样……”
他撂下一句狠话，带着手下匆匆离开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让他更加难受。
林薇薇脸上的得意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难以置信和不甘。
怎么会这样？苏晚三言两语，竟然就让黑狼帮的人退走了？
王胖子全程大气不敢出，首到黑狼帮的人走远，他才长长舒了口气，看向苏晚的表情更加复杂。
这个女人，不仅实力诡异，连心智也远超常人。
他走到苏晚面前，压低声音：“苏……你，刚才对他们……”
苏晚捡起靠在墙边的铁管，在手中掂了掂，没有回答王胖子的问题，反而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这个聚集点，哪里有地图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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