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惊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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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惊觉

 

冰冷的地板透过单薄的裤料,将寒意刺入骨髓。李强蜷缩在办公桌隔断的阴影里,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如同置身于西伯利亚的暴风雪中心。刘东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隔绝了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却隔绝不了那如同实质般的恐惧和自我厌恶,正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将他紧紧缠绕。

摔跤?

脸磕洗手池?

巧合?

又是巧合?!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灼着他混乱的神经。刘东那怨气冲天的解释,此刻在他耳中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刻意!仿佛是为了掩盖某种无法理解的、令人惊悚的真相!

U盘……抽屉……

雷劈……老槐树……豪车……

诅咒……刘东……摔断腿……

愤怒……梦境……一拳……刘东鼻青脸肿……

这些原本被他强行用“压力”、“幻觉”、“巧合”解释的、支离破碎的事件碎片,此刻在极致的恐惧催化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抓起,狠狠地、不容置疑地砸在了一起!

碎片碰撞、摩擦、组合!

一个荒诞绝伦、却无比清晰的图案,在电光火石间,轰然成型!

他的梦!

是他的梦!

每一次!每一次离奇的、或好或坏的“巧合”之前,他都做过一个异常清晰、情绪强烈的梦!

找到U盘前,他梦见了拉开抽屉!

老槐树砸车前,他梦见了窗外树断车毁!

刘东摔断腿前,他梦见了诅咒刘东摔跤!

刘东鼻青脸肿前,他梦见了自己一拳砸烂刘东的脸!

不是巧合!

不是压力导致的幻觉!

是……是他的梦境……在……变成现实?!

这个念头如同九天神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劈入李强混乱的意识核心!瞬间将他所有的侥幸、所有的自我欺骗、所有的“合理”解释,炸得粉碎!

“轰——!”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了!世界观!常识!对现实的认知!一切坚固的东西都在这个恐怖的真相面前土崩瓦解!他感觉自己像个站在悬崖边的人,脚下的岩石突然变成了流沙,正将他拖向一个深不见底、充满未知恐怖的深渊!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呻吟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惊骇而瞪得滚圆,瞳孔剧烈收缩!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鬓角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衣领!

他像疯了一样,猛地伸出颤抖的手,不是去捂剧痛的头,而是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抓向自己面前的办公桌隔断板!

“嘶啦——!”

指甲在廉价的复合板表面刮擦,发出刺耳的噪音!留下几道清晰的白色划痕!粗糙、冰冷、无比真实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他又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尖锐的疼痛感清晰无比!

不是梦!他现在是清醒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触感是真实的!疼痛是真实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梦里的东西……会跑到现实里来?!

巨大的认知颠覆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头痛都要凶猛!他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办公桌、电脑屏幕、散落的工具……所有熟悉的事物都在扭曲、变形、晃动!仿佛整个现实世界都变成了一块随时可能碎裂的劣质玻璃!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置信的颤抖。他死死盯着自己那双刚刚抓挠过隔板、还沾着一点白色粉末的手。这双手……能修好电路板……能钉好旧柜子……也能……在梦中……隔空伤人?!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流遍西肢百骸,深入骨髓!他感觉自己像个无意中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蠢货,释放出了某种他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控制的、名为“梦境成真”的恐怖恶魔!而这个恶魔,正用那双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在现实的阴影里,嘲弄地注视着他!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几乎要撕裂他灵魂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再次从颅内爆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钎在他脑髓里疯狂搅动、穿刺!

“啊——!”他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哀鸣,身体猛地蜷缩成一团,双手再次死死抱住了头颅!指甲深深陷入发根,带来一丝自虐般的、试图对抗那非人痛楚的尖锐感!

在意识被剧痛彻底淹没的最后一瞬,那个模糊的古老天平幻影,前所未有地清晰了一次!

它不再是一闪即逝的残影,而是短暂地、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剧痛混乱的视野里!

天平的形态古朴而神秘,散发着非金非玉的微光。

左侧的托盘上,笼罩着一层极其稀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白色光晕,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而右侧的托盘上,浓稠如墨汁般的黑色雾气汹涌翻滚,如同沸腾的石油!它占据了天平绝大部分的空间,沉重地向下倾斜着!那雾气中,似乎有无数怨毒的嘶吼和狰狞的面孔在挣扎、涌动!

天平的中心,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指针,正剧烈地左右摇摆,但整体趋势,明显地被那沉重的黑雾拉扯着,顽固地指向右侧!

这个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更汹涌的剧痛彻底吞噬。

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留下的是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认知余烬。

李强瘫在冰冷的地板上,如同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痉挛。汗水浸透了他的全身,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渍。视野模糊,耳鸣尖锐。

但那个天平的影像,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了他意识的最深处。

白与黑。

光与暗。

善与……恶?

那剧烈摇摆的指针……那顽固指向黑暗的倾斜……

是代价吗?

使用这恐怖力量的……代价?

而他……似乎正站在那黑暗倾斜的悬崖边缘!

巨大的惊恐之后,一个更加疯狂、更加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悄然绽放的、带着剧毒的曼陀罗花,猛地从他绝望的心底滋生出来,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

如果……如果噩梦能成真……能伤人于无形……

那么……

美梦呢?!

那个阳光野花的梦之后,他修好了电路板,获得了奖金……

如果……如果他主动去做一个美梦呢?

一个……关于财富的梦?

一个……能解决母亲天价手术费的梦?!

这个念头带来的诱惑力是如此强大!如同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了海市蜃楼中的绿洲!瞬间点燃了他眼中最后一点名为“贪婪”和“希望”的星火!

恐惧依旧冰冷刺骨。

自我厌恶依旧沉重如山。

但在这绝望的深渊底部,那名为“美梦成真”的可能性,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炫目到令人无法首视的……惊雷!

它带来了灭顶的恐惧,却也带来了……一丝足以让人疯狂沉沦的、巨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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