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市

他吹熄了油灯，只留窗外雪光映照。房间陷入半明半暗的寂静。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空气涌入，带着远处市井隐隐的喧嚣。

云州城，我来了。

他轻轻抚摸着贴身藏匿的金锭，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此刻的真实。身份是悬顶之剑，黄金是燎原之火。如何在剑落下之前，让火燃成滔天之势？

第一步，就在这西市的晨光中开始。明天，去“鬼市”。

云州城的西市，除了白日的喧嚣，还有一个只在黎明前最黑暗时分开启的隐秘角落——鬼市。那里是见不得光的交易场，真假难辨的古董、来路不明的赃物、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如同沉渣般在这里泛起。混乱，危险，但也意味着……机遇！那里，将是林墨这双超越时代之眼，最好的狩猎场！

他需要伪装。一个落魄书生？一个不起眼的小商人？一个对古玩略感兴趣的过路客？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起眼，能融入那片混乱的阴影。

林墨走到桌前，借着雪光，从破布包裹里翻出几件最破旧、最不起眼的衣物。他需要一件半旧的长衫，一顶能遮住大半面容的毡帽……或许，还得在脸上抹点灰？

夜色深沉，风雪未停。云州城在沉睡，而林墨的眼中，却己燃起了无声的火焰。明日破晓，鬼市淘金！这盘以生命为注的大棋，在州府的落子，即将开始。

五更梆子敲过不久，云州城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与寒冷中。风雪小了些，但寒意更甚，仿佛能冻透骨髓。

林墨裹在一件半旧的藏青色棉布长袍里，外面罩了件同样不起眼的灰色旧棉褂，头上压着一顶能遮住眉眼的破旧毡帽。脸上被他刻意抹了点灶灰，显得风尘仆仆，落魄中带着点书卷气，完美融入了鬼市里那些企图撞大运的底层人物形象。他怀里揣着几块碎银和一小锭金子（约五两），这是他为鬼市准备的“弹药”。

西市边缘，靠近城墙根的一片废弃货场，便是鬼市所在。没有灯光，只有零星几盏防风的气死风灯挂在木桩上，散发着昏黄摇曳、如同鬼火般的光晕。人影幢幢，如同游荡的幽灵，在雪地反射的微光里晃动。交易压低了声音进行，只有短促的讨价还价和物品交割时轻微的碰撞声，气氛压抑而诡秘。

林墨混入人流，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一个个简陋的地摊。大多是些破铜烂铁、旧衣烂衫、来路不明的兽皮兽骨，偶尔能看到几件粗劣的陶罐、锈蚀的兵器，散发着陈腐和可疑的气息。他的目标很明确——那些夹杂在垃圾堆里的、被岁月或尘埃掩埋了光芒的东西。

转了小半圈，收获寥寥。捡漏不是那么容易，真正的宝贝往往被层层伪装。就在他略感失望，准备换个区域时，目光被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摊子吸引了。

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裹着看不出颜色的破皮袄，缩在墙根下，面前铺着一块脏兮兮的油布。油布上零散地摆着几件东西：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罐，几枚锈蚀的铜钱，一块黑乎乎看不出材质的石头，还有……一个被随意丢在角落、沾满污泥、形状不规则的紫铜块。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前世鉴定师的本能瞬间被唤醒！那紫铜块虽然污秽不堪，但边缘处偶然露出的磨损痕迹，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一种极其内敛、温润如玉的光泽！这不是普通的铜！这是……熟铜？而且是经过特殊处理、年代久远、被人长期盘玩过的熟铜！这种光泽，他只在博物馆里见过几件顶级的明代文房器物上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