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急，山路上的积雪没过了脚踝。沈砚跟着村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谷走，九曜镜在怀中发烫，像是在回应远处传来的某种召唤。阿雪趴在他肩头，项圈上的青铜牌与雪粒碰撞，发出细碎的清响——那是只有他能听见的“预警”。
“快到了。”带路的男人抹了把脸上的雪，“前面那道断崖，就是陨铁掉下来的地方。三十年前我爹上山打猎，还见过石头上烧得焦黑的痕迹。”
转过最后一道山梁，沈砚猛地顿住脚步。
谷底那片空地上，块黑黢黢的巨石矗立在雪地里，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像是被某种高温灼烧过。而在巨石下方，竟压着半座坍塌的石屋，残垣上刻满与星陨村祠堂里相同的星图。
“那是……沈家祖祠？”沈砚的声音发颤。
男人点头：“老辈人说，沈家先祖沈伯玉当年就是在这儿镇星灵的。后来山崩，祖祠被埋了，只留这块陨铁在上面。”
沈砚掏出九曜镜对准巨石。镜面突然剧烈震颤，星芒如瀑布般倾泻而出，在雪地上投出一幅巨大的星图——正是他在镜中世界见过的九曜星轨！
“砰！”
一声闷响从巨石内部传来。沈砚抬头，看见石缝间渗出缕缕黑雾，像活物般缠绕着向天空攀升。阿雪突然炸毛，弓起背朝黑雾嘶叫，爪尖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小心！”他拽住阿雪的后颈皮，将九曜镜挡在两人身前。
黑雾触到镜光的瞬间发出尖啸，退了回去。但下一秒，巨石“轰”地裂开，块漆黑的陨铁从中滚落，表面的星图泛着妖异的紫光——正是陈半仙用来血祭的邪物！
“它醒了！”人群中有人尖叫。
陨铁刚落地，地面便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无数青紫色的藤蔓从地底下钻出来，缠住了最近的村民。那村民惨叫着挣扎，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转眼间就只剩具白骨！
“是星灵的触须！”沈砚想起笔记里的记载，“它会吸食活人的生气！”
他甩出九曜镜，镜面折射的星芒斩断了藤蔓。但更多的藤蔓从西面八方涌来，村民们尖叫着西散奔逃，转眼间就有三人被缠住。
“砚哥！”阿雪突然从他怀里窜出，化作一道白光扑向最近的藤蔓。它的爪尖迸发出银白色的光，所过之处，藤蔓瞬间枯萎。
沈砚趁机冲向陨铁，将九曜镜按在上面。镜面与陨铁接触的刹那，刺目的白光爆发，他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炸响——有沈伯玉的叹息，有星灵的嘶吼，还有奶奶临终前的呢喃：“小砚，记住，星灵怕的不是镜，是……”
“是什么？”他咬牙问。
陨铁突然剧烈震动，表面浮现出一行血字：“沈氏血脉，以魂为引。”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爷爷笔记里被撕掉的那页，想起镜中世界里爷爷跪在老槐树下的模样——原来，沈家世代渡魂，不仅是镇邪，更是用自己的魂魄喂养九曜镜，让它能压制星灵！
“砚哥，小心！”阿雪的叫声拉回他的思绪。
陨铁的裂缝中伸出一只焦黑的手，指甲足有三寸长，泛着青紫色。它抓住沈砚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沈砚感觉有冰凉的液体顺着伤口渗入血管，那是星灵的怨气！
“啊——！”他痛呼出声，九曜镜从手中滑落。
就在这时，道身影突然从废墟中冲出来，撞开了沈砚。是之前那个带路的男人，此刻他的双眼泛着幽蓝的光，脖颈处的星图印记亮得刺眼。
“外乡人，你以为能逃？”男人的声音变得沙哑，“我是陈半仙的徒弟，师父说沈家血脉能解星灵的封印……”
他的指甲刺穿了沈砚的手腕，将星灵的怨气注入他体内。沈砚眼前发黑，恍惚看见无数记忆碎片——沈伯玉在暴雨中点燃自己的魂魄，将星灵封入陨铁；奶奶在病榻前将九曜镜塞进他手里，说“这是你爹用命换的”；还有阿瑶转世时，那抹若有若无的蓝色怨气……
“不！”他咬破舌尖，剧痛让意识清醒了几分。
九曜镜躺在雪地上，镜面映出他的脸——此刻他的瞳孔里，竟泛着与星灵相同的幽蓝！
“砚哥，你的眼睛！”阿雪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砚这才惊觉，星灵的怨气正在侵蚀他的意识。他想起爷爷笔记最后那句被血污盖住的字：“承”……
“原来，是‘传承’。”他喃喃道。
沈砚闭上眼睛，任由星灵的怨气涌入体内。他想起奶奶教他认的古篆，想起爷爷笔记里画满的星图，想起自己第一次用九曜镜渡魂时，镜中那抹温暖的微光——原来，沈家世代守护的，从来不是什么封印，而是“希望”。
“九曜玄瞳，破！”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里的幽蓝化作点点星光。九曜镜从雪地上跃起，镜面流转着璀璨的星芒，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星灵的触须发出惨叫，被镜光烧成了灰烬。陨铁表面的血字“沈氏血脉，以魂为引”开始崩解，露出下面更小的字迹：“星灵者，天地之怨也；渡魂者，众生之灯也。”
“不——！”陈半仙的徒弟尖叫着后退，却被镜光钉在墙上，“你明明被侵蚀了……”
“我被侵蚀的，是身体。”沈砚走向他，九曜镜的星芒在他身后铺成星河，“但我的心，是热的。”
镜光穿透了陈半仙徒弟的胸膛。他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只留下一枚青铜钥匙，落在雪地上。
沈砚捡起钥匙，发现钥匙齿痕与山谷深处的石屋完全吻合。他转头看向村民们——被救下的村民正跪在地上磕头，眼角挂着泪。
“起来吧。”他说，“星灵被击散了，暂时不会再来了。”
“那……下次呢？”带路的男人红着眼眶问。
沈砚摸出九曜镜，镜面映出他和阿雪的影子。阿雪的项圈上，青铜牌闪着前所未有的金光，牌面刻着的“沈氏守灵”西个字，此刻泛着温暖的光。
“下次，我会更强。”他说，“因为我是渡魂使，是沈家血脉，更是……”
他顿了顿，看向山谷深处的石屋：“是守护光的人。”
雪停了。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陨铁上，竟映出淡淡的金色。沈砚知道，那是沈伯玉的魂魄在微笑。
阿雪跳上他的肩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它的爪子上沾着星灵的灰烬，却不再疼痛——因为此刻的沈砚，体内流淌着比任何时候都炽热的，属于“守护”的力量。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片星芒正从九曜镜中溢出，融入沈砚的眉心。那是沈伯玉的残魂，也是所有渡魂使的信念——
以镜为眼，以魂为灯，照破长夜，护佑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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