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深耕细作江南春·法雨涤尘日月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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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深耕细作江南春·法雨涤尘日月新

 

永历十西年(1660)的春风,携着秦淮河的水汽与新翻泥土的芬芳,拂过重焕生机的金陵城。奉天殿的朝议,己从最初的亢奋激昂,转向了更为务实、也更为繁巨的深耕细作。中兴大业,光复河山,绝不止于城头变换大王旗,更在于这疮痍大地上秩序的重塑、人心的凝聚与根基的筑牢。

江宁府句容县,曾遭清军反复蹂躏,十室九空,田畴荒芜。新任知县周茂源,乃吏部尚书钱肃乐亲点的干吏,瘦削精悍,一身半旧青袍,带着户部颁发的“鱼鳞册”样本和盖有留守府大印的《均田减赋令》,只带了两个书吏、一队兵部拨给的护卫,便一头扎进了这百废待兴之地。

县衙残破,蛛网密布。周茂源不以为意,第一件事便是击鼓升堂,堂下无吏无民,只有穿堂风呼啸。他也不恼,命人将《均田令》誊抄百份,张贴于残存的城门、驿站、路口。随后,带着书吏、护卫,踏着泥泞的田埂,逐村逐户走访。

“老丈,这村中可还有主家?”周茂源蹲在一处断壁残垣前,问一个瑟缩在草棚里的白发老农。

老农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惧:“官…官爷,主家早被鞑子杀绝了,田…田都荒了…

“荒了好!”周茂源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指着告示,“朝廷新政,凡无主荒田,皆分授无地流民及有功将士垦种!老丈可愿耕种?官府贷给种子、耕牛、农具!三年不纳粮税!”

老农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枯瘦的手抓住周茂源的袍角:“官爷,此话当真?!”

“日月为证!大明朝廷,言出必行!”周茂源扶起老农,对书吏道:“记下!赵家村赵老栓,丁口一,授下田二十亩!即刻登记造册!”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流散在附近山野的百姓闻讯,拖家带口,纷纷归来。昔日死寂的村落,渐渐有了炊烟和人声。县衙前的空地上,周茂源亲自坐镇,按户部章程,依据丁口、劳力,将丈量清楚的无主荒田,画押授田。户房书吏忙得满头大汗,登记着新制的“句容县户帖”。兵部护卫维持秩序,张凤仪派来的一小队白杆兵,正将成捆的新农具和几头健壮的耕牛,从江宁府库押运而至。

“领农具喽!领耕牛喽!”负责发放的吏员高声吆喝。

领到户帖、种子、农具的百姓,抚摸着崭新的锄头、犁铧,牵着哞哞叫的耕牛,对着县衙方向连连叩首,泪流满面。“青天大老爷!”“日月重光!朝廷恩德啊!”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春风里,荒芜己久的田野上,终于响起了久违的吆牛声和翻土的沙沙声。点点新绿,顽强地钻出黝黑的泥土,那是饥饿的土地,对生机的渴望,更是新朝扎根江南的第一抹春色。

与此同时在宁波府,三江口

春日暖阳下,甬江水面波光粼粼,千帆竞舸。新设的市舶司衙门前,车马络绎不绝。户部主事兼市舶提举王翊,身着六品鹭鸶补服,立于新建的望楼之上,俯瞰着繁忙的港区。他身后,几名通晓倭语、葡语、南洋土语的“通事”和精干的税吏,正紧张地核对船引、勘验货物、核算税银。

“提举大人!福远号船主陈大宏求见!言有要事!”一名税吏匆匆来报。

王翊眉头微皱:“带他上来。”

须臾,一个身材矮壮、满面风霜的闽商被带上望楼,正是海商巨擘陈大宏。他虽富甲一方,此刻却面带忧色,恭敬行礼:“提举大人!草民‘福远号’满载生丝、瓷器,欲发往倭国长崎。然昨日抵港,方知需按新颁《市舶税则》,缴纳值百抽五之税,另加引费、船钞等,这…这比往年私下打点红毛人的买路钱还高出两成!恳请大人念及草民初航,网开一面”

王翊面色一肃,声音清朗,确保周围商贾皆能听闻:“陈船主!《开海令》、《市舶税则》乃陛下钦定,户部颁行,公示于市舶司辕门之外!值百抽五,三十税一,明码实价!引费、船钞皆用于港务疏浚、灯塔修造、水师巡护!此乃取之于商,用之于商,保航道平安!岂可与贿赂红毛、海盗之资相提并论?!”

他指着港口外游弋的几艘悬挂“郑”字旗号、装备火炮的明军哨船:“看见了吗?那是国姓爷麾下的巡海水师!有他们在,倭寇、红毛、海盗,谁敢觊觎尔等货物?此乃朝廷为尔等海商撑起的保护伞!些许税银,换得平安通途、公平贸易,孰轻孰重?”

陈大宏顺着王翊手指望去,看着那威武的战船,又看了看港口内井然有序的泊位和税吏手中清晰盖印的税票,脸上阴晴不定。旁边几个等待报关的番商也竖着耳朵听着通事的翻译。

“再者,”王翊语气稍缓,却更显分量,“朝廷重开市舶,非为敛财,实为充盈国用,以资军需、水利,利国利民!尔等所纳关税,户部皆有专账,用于何处,定期张榜公布!童叟无欺!若觉税重,大可不行此道!”

陈大宏脸色变幻,最终一咬牙,重重抱拳:“提举大人教训的是!是草民糊涂!这税,草民认缴!只求速速通关!”他转身对随从吼道:“快!按市舶司核定的数目,速速缴纳!不得有误!”

这一幕,被众多海商看在眼里。疑虑与观望,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取代。公平、透明、有强大的水师护航,这远比过去提心吊胆、贿赂海盗和殖民者的日子强上百倍!很快,报关纳税的队伍更加有序,算盘珠子的噼啪声和银钱入库的叮当声,汇成了一曲生机勃勃的财富乐章。市舶司的库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源源不断地支撑着新朝庞大的军需与建设。

新政的阳光普照大地,但伪清十五载统治留下的污秽与创伤,仍需一场彻底的涤荡。刑部尚书郭之奇,这位以刚首冷峻著称的老臣,深知“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欲收民心,必先正人心、彰天理!一场席卷江南的“惩奸肃逆”风暴,在郭之奇的铁腕下,悄然拉开序幕。

苏州府衙大堂,庄严肃穆。“明镜高悬”匾额下,郭之奇一身绯红官袍,面沉似水。堂下,黑压压跪着一排人犯,皆五花大绑,面如土色。为首者,正是原清廷苏州知府王秉贞!此獠任内助纣为虐,横征暴敛,更在清军溃败时,下令焚烧府库粮草,意图资敌!

大堂内外,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人人眼中喷火。

“王秉贞!”郭之奇声音不高,却如寒冰坠地,“尔本前明生员,世受国恩!不思报效,反腆颜事虏,为虎作伥!任伪清苏州知府期间,苛捐杂税,盘剥百姓,致饿殍盈野!城破之际,更丧心病狂,焚毁官仓粮秣十万石!此等背主求荣、祸国殃民之贼,该当何罪?!”

“冤枉啊!大人!下官…下官是迫不得己啊!”王秉贞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迫不得己?”郭之奇冷笑,猛地一拍惊堂木,“带人证物证!”

数名衣衫褴褛的百姓被带上堂,指着王秉贞泣血控诉其催逼钱粮、强拆民房、纵兵劫掠之恶行!府库典吏呈上被烧毁粮仓的残灰和其亲笔签发的焚粮手令!

铁证如山!

“王秉贞!尔还有何话说?!”郭之奇厉声喝问。

王秉贞在地,面如死灰。

“依《大明律》,通敌叛国、残害百姓、焚毁军资,罪在不赦!”郭之奇目光如电,扫过堂下众犯,声音如同惊雷,响彻大堂内外:

“判!王秉贞,凌迟处死!家产抄没,妻女没入官婢!其余附逆劣绅、助纣为虐之胥吏,按律处斩、流放、杖责不等!判决文书,张榜各府州县,以儆效尤!”

“青天老爷!” “杀得好!” “大明万岁!”堂外百姓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积郁多年的仇恨与屈辱,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许多人跪倒在地,朝着大堂方向连连叩首,泪流满面。

这一幕,在江宁、杭州、常州、松江,凡是被明军光复的城池,都在上演。郭之奇坐镇南京刑部,派出精干御史,分赴各地,督审大案。一面面记录着伪清官吏、汉奸劣绅罪行的布告,张贴在城门口、市集旁。一场场公开的审判与处决,如同涤荡污浊的法雨,冲刷着伪清留下的腥膻,也向天下昭示:日月重光,法理昭彰!作恶者,必受天谴!民心,在这雷霆手段与昭昭天理中,迅速归附、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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