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离魂香燃魂欲断，苏清鸢取蝉意成谜

磨盘裂缝底部的血藤残根渗出幽光时，陈默正盯着苏清鸢指间的离魂香。那截香烛如墨锭般漆黑，表面密布着婴儿指骨形状的凹痕，每道凹痕里都嵌着半枚发黑的指甲。绿莹莹的烟雾从香头腾起，在空中扭成襁褓形状，襁褓缝隙里隐约露出青紫的脚趾 —— 那脚趾上缠着褪色的红绳，绳结样式与他幼年夭折的妹妹脚踝上的完全相同。烟雾掠过陈默鼻尖时，甜腻的腐朽气息中突然夹杂着线香特有的辛香，像有人在坟头焚烧浸过血水的族谱，每一缕烟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钻入鼻腔时竟让他尝到陈年血垢的咸涩。

「这香用百具童尸的指骨磨粉，混着阴司土和借寿人精血调制成型。」苏清鸢的声音被绿烟滤得发虚，她垂着眼帘递过香烛，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陈默注意到她拇指肚有处月牙形旧疤，此刻正与香头的幽光共振，疤口渗出的淡金色液体滴在香灰里，竟让那些婴儿指骨凹痕微微蠕动，仿佛无数亡灵在香身里辗转哀嚎。香灰簌簌落在她腕间的玉蝉印记上，蚀出的血藤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每一道都像极了爷爷灵堂棺椁上的倒「寿」字，只是笔画末端多了个酷似螟虫头部的弯钩。

绿烟陡然转浓，在两人之间织成半透明的纱帐。帐中浮现出支离破碎的记忆画面：年幼的苏清鸢跪在血藤缠绕的祭坛前，老神婆枯瘦的手指捏着桃木剑，剑尖挑起的不是符纸，而是一片带血的蝉翼。「取蝉需断情，断情需燃魂。」老神婆的声音从烟中渗出，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玄尊大人说了，第 108 任借寿人是破局关键，他的玉蝉必须由圣女亲手剥离。」画面里的苏清鸢举起蝉翼凑近烛火，翼膜上突然浮现出陈默的生辰八字，每个字都像活物般扭曲，最终聚成一只振翅的螟虫。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想起爷爷书房那幅禁书插图 —— 无头新娘的嫁衣下摆正绣着相同的螟虫图案，只是虫眼处镶嵌的不是丝线，而是两颗风干的婴儿眼球。

苏清鸢的指尖刚触到玉蝉残片，那枚碎片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陈默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心脏表面游走，裂缝深处的螟虫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它复眼中映出的景象让陈默浑身冰凉：苏清鸢的背后展开两对蝉翼，前对翼膜印着玄尊的时空符文，后对刻着赵虎家族的万棺图，而在符文与棺图的重叠处，无数细小的螟虫正顺着纹路钻进她皮肉。他下意识摸向怀中的逆命铜钱，指腹触到币面时猛地一颤 —— 那枚铜钱上倒转的「寿」字正在发烫，凹陷的纹路里渗出的暗红液体，竟在掌心跳动如心脏，与苏清鸢翼膜上的符文形成诡异的共振。

离魂香的绿烟陡然转成血红色，十二口黑色凶棺在虚空中悬浮。第 108 号棺盖缓缓滑开，里面躺着的不是陈默，而是被血藤缠绕的苏清鸢。她胸口嵌着一枚完整的玉蝉，蝉翼上流淌的金光中浮现出老神婆的脸，那脸正对着陈默扯出森然笑意。血烟里飘来的线香气味突然变得浓郁，细闻之下竟夹杂着人皮烧焦的焦臭，陈默这才惊觉，灵堂尸变那晚弥漫的根本不是普通线香，而是玄尊提前布置的离魂香雏形，那些在烛火中爆裂的灯花，原是香灰里的童骨碎屑。苏清鸢的桃木剑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剑刃自动指向陈默掌心的残片空位，剑柄上的寒蝉纹路渗出鲜血，在地面画出残缺的阵法 —— 那阵法缺了一角，形状与苏清鸢腕间的伤疤严丝合缝。

「玄尊说双生莲台必须割裂……」苏清鸢的声音突然裂成两截，一截冰冷如霜，一截带着哭腔，「取蝉是为了让你觉醒血煞之力，可我……」离魂香发出爆竹般的爆响，香灰如霰弹溅向她眉心，在那里勾勒出玄尊时空符文的雏形。陈默背后的蝉翼骤然展开，翼膜与她腕间的印记产生共鸣，虚空中浮现出磨盘密室的全息投影 —— 第十二口棺材里，老神婆的尸体正被玉蝉光芒唤醒，她眼窝深陷，里面蠕动的螟虫组成了「替死」二字。血藤残根在此刻发出濒死哀鸣，渗出的汁液变成水晶质感，包裹着的螟虫卵上竟刻着苏清鸢的生辰八字，每个卵壳都裂着细缝，像极了她每世剜心时留下的伤疤。

裂缝深处传来玄尊的笑声，离魂香的余烟凝成黑袍人影。「苏清鸢取蝉，不过是你觉醒黑暗面的最后一步。」人影举起的拨浪鼓上，用鲜血画着与玉蝉残片相同的纹路，鼓面蒙着的不是皮革，而是婴儿的头皮。陈默的掌心突然灼烧般疼痛，玉蝉残片虽被夺走，却在皮肉下留下月牙形血痕，与苏清鸢的伤疤如出一辙。血痕中渗出的淡蓝色荧光里，流淌着她的记忆碎片 —— 每代圣女取蝉时都会用桃木剑自伤，将鲜血涂在借寿人身上，那些看似伤害的划痕，实则是逆转诅咒的符印。

离魂香燃尽的刹那，裂缝顶部的月光变成靛蓝色，照亮苏清鸢腕间褪色的玉蝉印记。印记下的细小血纹渐渐清晰，组成的竟是玄尊时空符文的逆转形态，宛如一只振翅的寒蝉。她突然反手将桃木剑刺入自己掌心，鲜血滴在陈默眉心，在那里凝成半枚玉蝉 —— 那玉蝉的翅膀上刻着他从未见过的古篆，译出的字样让他浑身冰凉：「以魂换魂，以命抵命，双生归一，螟虫尽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