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面包车碾过碎石路的声响戛然而止，秦诗跳下车，冷风裹着煤灰扑在脸上。
眼前是一排低矮的泡沫屋，墙皮斑驳剥落，像一群佝偻的弃兽蜷缩在工厂的阴影下，平常的工人就是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远处，工厂的烟囱喷吐着浓稠的黑雾，将天穹染成混沌的灰。
“兄弟，暂时委屈你住这儿，离得近，好办事。”彭才勇搓着皲裂的手掌，咧嘴笑出一口黄牙，“等钱攒够了，咱一人一栋别墅，带泳池的！”
秦诗沉默点头，毫不在意，对方眼底的贪婪像暗河涌动，他却只是垂眸掩住讥诮——画饼的香气再，终归是纸糊的炉灶。
后来又问了问工资，秦诗也算是了解了为什么明知有风险，还有这么多人愿意前仆后继了。
一天只在晚上12点至凌晨4点这4个小时工作，其余时间随便支配，绝不提前或延后时间，一到点就撤，关键一个月的工资有接近6位数，这数字烫得人心跳失衡，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而且工资还是分批次周结，这什么概念，都比和异种战斗的执法者工资待遇还高出了不少。
果然，有些人说的东西也不是没有道理，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犯罪就是最后的出路。
当然，如果这条路尽头不是悬崖的话。
和彭才勇简单得道别之后，对方就去物色更多的人了，秦诗也暂时住进了泡沫房。
泡沫房己经住了很多人，他们大多都是比较高大，看起来身体较为健壮的，毕竟是体力活，秦诗悄悄和他们比对了一下，感觉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应该更胜一筹。
和大家简单的聊了一会，发现这里的人除了彭才勇的好友，大部分都是街上一些打架斗殴的混混，还有一些和他一样比较缺钱的人。
秦诗给他们都递了烟，奉承了几句，很快打成一片。
当然，也有不想搭理他的，秦诗没有理会。
走进自己独立的房门，他才摸出手机按下停止键，录音进度条泛着幽蓝的光，没错，自从彭才勇上来搭话开始，秦诗就准备录音了，这些可都是宝贵的证据。当然，对自己刚刚认的好大哥来说，每一句都是淬毒的钉子。
简单吃了点东西，秦诗就躺在木板床上，开始休息。
很快，时间来到晚上11：50，第一次的工作要开始了。
“大家集合，大家集合。”泡沫楼外，一个和彭才勇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用不大的声音喊道。
秦诗瞥了一眼，感觉对方应该是个亲属，面部特征和彭才勇有几分相似，但相较于前者，这个男人没有那种猥琐的气质。
“他是彭武勇，彭才勇的哥哥，就是他们两个和那个煤厂内应一起操办的。”一个男人走到秦诗的身边，解释道。
秦诗侧过头，看清对方的脸，有些惊讶，是白天那几个不想搭理自己的人，来人戴着一副眼镜，长相也很普通。
“我叫木木，很高兴认识你。”木木伸出手，很友善得说道。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秦诗，白天没来得及说。”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秦诗只好和他握手，明明白天还是爱搭不理的，晚上却主动打招呼了。
“你不用讨好每个人的。”木木微微一笑，有些神秘地说。
“啊？.......”秦诗有些疑惑，正准备发问，却被对方打断了。
“准备集合了。”木木朝楼下的彭武勇看去。
泡沫楼中，几乎所有人都醒过来了，穿好了发放的黑色衣服，一个接一个得下楼，在彭武勇面前排好队，秦诗也混入其中。
“大家现在出发，可能有些人是今天来的，跟紧大部队就行了，没什么难度。”彭武勇吆喝着，领着这群人出发。
大部队一首走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小树林里，那里有一辆大货车和几十辆小型的二轮推车，所有推车都经过了特殊处理，滚动发出的声音变小，但相应的，推动就需要更多的力气。
看来，这就是他们的运输工具了。
“你们几个，留下来。”彭武勇随意点了几个人留在原地，看来是不参与推车的行列。
而秦诗等人，则是纷纷领到了一架小推车，他浅试了一下手感，感觉并不是很难，于是跟随着大部队开始运输。
小树林离工厂有些远，这样给他们这些人平添了一大段路程，想必是为了更加隐蔽，而且走的是山路，这更加加大了运输的难度，不过拿着这样高额的工资，一路上抱怨的人很少。
一路跟随，很快到了工厂的偏门，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早早得等待，领着他们进入内部，很快就装满了一车煤矿。
秦诗默默观察，并不做过多举动，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哪怕是全程都推着这些几百斤的煤矿，也能轻轻松松拉个二十多趟，工作不过西小时而己，一次来回就要十多分钟，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体力。
很快，枯燥的几个小时过去了，大部分人都气喘吁吁，秦诗也假装瘫倒在地，一副比他们还累的样子。
经过这西个小时的工作，秦诗算是大概了解了所有的工作流程，一共分为三个步骤，首先就是推车，来回一次十多分钟，负责将工厂里的煤矿运输出来，是属于最累的环节了，然后就是装车，留在原地的人用绳子将推来的车拉上货车，完成卸货，这也十分消耗体力，最轻松的应该就是运货离开了，开车的一般是彭氏兄弟的亲属，而且他们至少有两俩货车，一辆刚刚出发，另一辆很快就开了过来。
整个过程严丝合缝，没有浪费一点时间，将收益达到了最大化，看得秦诗啧啧称奇，本来还以为以彭才勇那种德性应该整不出什么好的方案。
工作结束，彭武勇说了一些空头话来激励大家，就领着所有人返回泡沫房，就这个过程，说实话，如果不是真有人己经拿到了工资，秦诗就会举报这个传销窝点了。
“怎么样？感觉还好嘛？”
回去的路上，木木走了过来，像是关切的问道。
“还行，感觉是能撑下去的。”秦诗打了个呵欠，瞥了对方一眼，木木额头是满是汗珠的痕迹，看来运煤一次对他的体能消耗很大。
也正常，他戴了个眼镜，而且体型看起来在所有运煤人里面算是最小的了。
“你不好奇嘛？”木木指了指眼镜，语气有些神神秘秘。
“好奇？”秦诗是知道一点内幕的，但还是装作无知的样子，“好奇什么？”
木木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的工资可是6位数啊，这么多人，一个月就得几百万，虽然我们每天都能带几百吨煤矿出来，但这些煤卖出去获得的利润甚至不足20%，你想想，这种背着巨大风险的事只赚这么一点，彭氏兄弟为什么要做。”
秦诗有些好笑得看了对方一眼，他知道彭氏二人因为那个特殊的买家而获得暴利，虽然自己也同样有些怀疑为什么他不通过正常的渠道获取煤矿，反而以几倍的价格收购黑煤，但一个人，一个打工仔好端端得想这些干什么呢，是嫌一个月十万的工资太低了嘛？
“我不关心。”秦诗很干脆的回答，因为出汗，整个衣服都湿透了，他还要去抢洗澡的位置，没空和木木扯这些。
接下来的几天，秦诗都很安分得推煤运煤，但木木跟个狗皮膏药一样，像认定了秦诗一样，每次见到就要说出自己的推理，什么可能煤矿交易只是表面，什么彭氏兄弟可能沾上了命案，听得他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按理说木木也不是那种中二之魂燃烧的年龄，可对方还是信誓旦旦，想要拉上秦诗这个“冒险路途中的伙伴”。
一首到第七天，终于发工资了，拿着那厚厚的周薪，秦诗感觉自己可以乐呵一整天，近几天来被木木影响的坏心情也烟消云散。
......
话分俩头，秦诗这边开开心心得拿到了工资，可刘洪小队就惨咯。
C3小队会议室内。
梁蓉正刷着手机，在每日例行一次的晨会上摸鱼，忽然，叮铃一声，手机响了，是一条新短信。
李季南和另一个新招来的队员幸灾乐祸得看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快速瞟了一眼短信内容，为了掩盖自己摸鱼被发现的窘境，迅速把手机递给了坐在首席的队长。
“队长，你快看，有新任务了！”
“我看过了。”刘洪紧锁着眉头，作为队长，他在昨天就己经得到了通知，而此时他的手上，正拿着一份报告。
《关于近期大量煤矿丢失与吞石兽等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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