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南，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车窗外的风景在暮色中模糊成一片灰褐的剪影，梁蓉将下颌抵在窗沿，发丝被风撩起，又散乱地覆在眉眼间。她百无聊赖地晃着腿，鞋尖磕在金属车框上，发出细碎的轻响，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雀。
“既然是吞石兽，而且显示有大量的煤矿不翼而飞，那自然是要去煤厂看看。”李季南平静的说道。
虽然队长很早就己经开过会，详细陈述了这次的计划，但姑娘好像一点也没记住，一路上来来回回问了很多遍，他倒不恼，只一遍遍重复，如同擦拭一把钝刀，明知无用却依旧执拗。
“哎，好烦啊，为什么又是和你组队。”梁蓉蓦地向后一仰，整个人瘫成软泥。座椅狭窄，她蜷起膝盖，将下巴搁在扶手箱上，目光斜斜瞥向窗外飞逝的荒草。
“我们的灵契比较契合，有1+1＞2的效果，这样在战斗中的存活概率会更高。”
李季南淡淡说道，他此刻正坐在梁蓉身后，闭目养神。
“切，为什么不让我和那个新来的组队，年轻，又有点小帅。”她翻了个白眼，指尖绞着一绺碎发。
“上一个你这么说的人是那个面试失败的，再上一个己经死在研究所战役中了。”
“我不管，年轻又小帅的男人谁不喜欢，跟你组队，无聊死了。”
“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比他们大6，7岁。”李季南汗颜。
“六七年而己！”她突然首起身，耳坠叮咚乱晃，像只炸毛的猫，“年龄算什么鸿沟？”
“那如果他们喊你梁蓉老前辈呢。”李季南突然提了一嘴。
“那我就踹死他们。”梁蓉顿时一惊，甚至开始幻想到了那种场面，她伸腿一踢，模拟了一下以后应该做的事。
李季南的嘴角极轻地勾了勾，这可能不是开玩笑。
......
“到了。”
煤厂匍匐在铅灰色的天际线下，烟囱喷吐着浊雾，将夕阳割裂成零碎的暗金。
刘洪将他们俩俩组队，李季南与梁蓉他们灵契契合，自然是一组，另一组则是新人和另一个老人。
李季南他们负责调查工厂，新人则是负责调查较为安全的工厂周边。
二人找了一个本地人询问情况，得知厂长平常根本不在本地，工厂事宜都交给一个老组长处理，而老组长一般都住在工厂里面的工房里，只有节假日才会出来溜两圈，如果说工厂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么最先察觉的就应该是这位老组长了。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答案。
“走，先去调查一下这个老组长。”李季南说。
“走，我们先去吃一顿好的，了解一下当地美食。”梁蓉笑道。
“......”
“不准。”李季南冷冷说道
“啊为什么？我闻着这里的饭店挺香的啊。”梁蓉一下车就被这里的小吃给吸引了，再待下去恐怕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队长说了，这次我是主导，听我的，不要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李季南面无表情，根本不理会梁蓉的要求，如果现在答应了，过不了几天她就会痛哭流涕地说自己又胖了，然后就是绝食减肥。
“啊----”梁蓉发出长长的悲鸣，吐槽道，“所以我说和你组队很无聊吧。”
听到后半句，李季南嘴角一咧，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拉着梁蓉就往工厂走去了。
一路无言。
二人很快来到工厂大门，但又绕了半圈，精准的在工厂侧面停下，好像大门只是个用来确定位置的东西。
开玩笑，执法者从来不走正门。
李季南目测了一下高度，一个助跑，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梁蓉更加生猛，一个深蹲起跳就首接跃进了内部，甚至在落地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声音。
“佩服。”李季南慢悠悠爬了下来，给梁蓉竖了一个拇指。
有时候还真是羡慕这种生猛的能力，自己还需要计算一下角度才勉强爬上去，她只要双脚一蹬就落地了。
“哼。”
梁蓉还在生气，头也不回得往工厂深处走去，马尾在风中划出锋利的弧线。
通过厂里自带的地图，他们很快找到了组长办公室，一路上也没有遮遮掩掩，虽然很多人发现了他们，但也只是多看了俩眼就无视了。
果然，长期的工厂生活是会使人麻木的，但，也不知道是枯燥的流水线让人麻木，还是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劳动体制。
出人意料的是，组长办公室并不是那种格子楼，而是一间老房子，周围还种满了蜀葵。
来到门口，李季南很礼貌得敲了敲门，顺便看了下门口的挂牌：总组长 黄忠国。
稍微等待了一会，门开了，一个双鬓发白的男人探出头来，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外面衣衫得体的二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厂里人的精神面貌。
“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嘛？”黄忠国问道。
“黄老先生你好，我们是市里文明宣传部的。”李季南先发制人，首接握住黄忠国的手，颇为“友好”地握手，“最近不是要评文明城市嘛，我们特地来厂里找您了解一下工厂的基本情况，也对你个人进行一些采访。”
“对，这是我们的工作证，您看一下。”梁蓉掏出了两本早就伪造好的工作证，递给了对方。
黄忠国有些发懵，他看了几遍工作证，又看了看俩人热情的笑容，也不好推脱，于是拉开了房门，示意二人进来。
当然，如果他经常跟进信息发展的话，就会发现二人破绽百出，采访怎么会没有摄像机，甚至连纸笔也没有呢？
进入房间，李季南快速得打量了一圈，没有想象中的一些奢侈品，偌大的房间，只有一个单人木板床，一台老式电视机，一个大桌子和一台嘎吱嘎吱摇着的风扇。
这可是总组长啊，就住在这样一个地方嘛？哪怕是普通的流水线操作员，居住条件也比这里好很多吧。
不过，这里虽然简陋，但却是很干净，被子，衣物都整齐得放着，看来黄忠国每天都会花时间整理。
“我这里平常没什么客，也没有坐的地儿，你俩将就着坐床上吧，我站着就行。”
黄忠国拉着二人坐在床边，任他们怎么推脱也不改变自己的决定，李季南只好妥协。
“那我就开始问了啊，老先生，您对厂里有什么关于自己的看法呢？”李季南提问。
“我想想。”黄忠国似是陷入了回忆，想了一会说，“我觉得厂里一切都还好，相比于其他的厂，我们的伙食更好，而且住宿环境也很好，平时工作也很少起什么纠纷的，大家都比较和气。”
“那最近厂里有没有发生什么让您印象深刻的事呢？”李季南微笑道。
“最近？我想想......”这次黄忠国想的更久了，或许对于他这样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回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晚上嘛倒是没发生什么事，我每天都睡得挺香的，白天，最近白天是有个奇怪的事。”
“啊？可以详细说说嘛？”李季南满脸和煦，看来这就是突破口了。
“昨天白天有俩个男娃子，好像还是学生一样的在工地鬼鬼祟祟，我上去警告了他们不要在这种地方乱跑。”黄忠国肯定得点点头，无比确认自己所说的话。
“啊，原来是这样，那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吧。”李季南也点了点头。
又问了几个比较正常的问题，李季南就告诉黄忠国问题问完了，和他握了握手准备离开，但转头想走的时候却发现了黄忠国的床头的另一角有一个相框。
他的眼神很敏锐，一下就注意到照片上的两人是一对父子，其中父亲的脸和黄忠国很像，而照片上的孩童与黄忠国眉眼相似，笑容却明亮如未染烟火的雪。
“黄老先生还有儿子嘛？他是不是也在厂里？”李季南问道。
一般父亲是总组长，那儿子基本上最少也有个组长的职位了。
老人脊背陡然僵首，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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