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的话语如同实质的冰锥,精准地凿穿了林晚摇摇欲坠的防线。“躲了我八年,现在,你还能往哪儿躲?” 那低沉的、裹挟着复杂情绪的质问,在消毒水冰冷的空气里震荡,每一个字都砸在她的神经末梢上。
林晚躺在那里,口腔被迫张开,器械冰冷的触感和下颌骨上传来的、属于沈叙手指的、带着不容抗拒力道的温热,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折磨。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滑过鬓角,带来一阵痒意,更添狼狈。沈叙指关节擦过她泪痕的触感,温柔得近乎残忍,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藏品,又像在确认这八年时光并非虚无。
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手术灯刺目的白光下,沈叙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那里面翻涌的暗流——被时光沉淀却未曾消减的爱欲、被长久疏离点燃的愤怒、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重新将她纳入掌控的强烈渴望——几乎要将林晚吞噬。
“呜……”一声压抑的呜咽从她被迫张开的喉间溢出,不是纯粹的疼痛,而是混杂着恐惧、羞耻和一股陌生而汹涌的、源自身体深处的悸动。她的身体在沈叙的绝对掌控下背叛了她,在他指尖的触碰和他气息的笼罩下,竟然泛起一阵细微而隐秘的战栗。
沈叙的呼吸似乎也停滞了一瞬。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指下肌肤瞬间的紧绷和那微不可查的颤抖。这反应像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在他压抑的冰层下激起汹涌的暗涡。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捕捉着她睫毛上颤动的泪珠,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以及那抹不受控制爬上她耳根的红晕。
那抹红晕,像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他眸底压抑的疯狂。
他猛地撤回了擦拭她泪痕的手,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声音比淬了冰的刀刃更冷硬,恢复了公式化的平静,却像薄冰覆盖着沸腾的岩浆:“炎症刺激神经,痛觉敏感。冲洗结束,起来漱口。”
指令简洁明了,不容置疑。他转身去准备漱口杯和清水,挺拔的背影在白大褂下透着紧绷的克制。刚才那一瞬间失控的靠近和低语,仿佛只是林晚疼痛产生的幻觉。
林晚几乎是挣扎着坐起身,口腔里还残留着生理盐水的咸涩和冲洗后的麻木感。她接过沈叙递来的漱口杯,指尖不可避免地再次触碰到他戴着乳胶手套的手。这一次,她像被电流击中,猛地缩回手,水杯差点脱手。沈叙稳稳地托住了杯底,冰冷的眼神扫过她慌乱的脸,不发一语。
漱口的过程短暂而煎熬。每一次水流冲刷过发炎的牙龈,都带来尖锐的刺痛,但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沈叙近在咫尺的、沉默的注视。他的目光如有实质,穿透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仿佛在无声地解剖她此刻所有的狼狈和无处遁形的脆弱,以及……那份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唤醒的、尘封己久的悸动。
“去拍全景片。”沈叙在电脑上快速操作,打印机发出滋滋的声响。“片子出来,我确定拔除方案。”他撕下缴费单和片子申请单,递过来,动作流畅专业,眼神却在她接过单子时,故意让指尖划过她的指腹。
那一下短暂的、隔着薄薄纸张的摩擦,带着挑衅般的意味。林晚的心脏像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猛地抽回手,纸张簌簌作响。
“谢谢……沈医生。”她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最后那个称呼,带着疏离的刺。
沈叙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绝非笑意,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嘲弄。“不客气,林小姐。”他刻意加重了“林小姐”三个字,目光在她红肿的脸颊和倔强抿起的唇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无波,“诊疗费记得及时缴纳。另外,拔牙前需要严格控制炎症,近期禁止辛辣刺激、饮酒。医嘱,必须严格遵守。”
“医嘱”二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权威感,仿佛不仅是在说牙齿,更是在宣告对她某种“失控”的重新管辖。他的眼神分明在说:林晚,这一次,你休想再逃。
林晚攥紧了手里的单据,指节发白。她被这强大的、混合着专业权威和深沉个人情绪的压迫感逼得喘不过气,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她几乎是踉跄着站起来,低垂着眼帘,不敢再看沈叙一眼,哑声道:“知道了。” 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快速拉开了诊室的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依旧冰冷,却让她贪婪地吸了几大口,试图驱散肺腑间那股属于沈叙的、带着侵略性的清冽气息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脸颊依旧滚烫,嘴唇残留着他指尖隔着手套的触感,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诊室外走廊 - 余震与试探)
扶着冰凉的墙壁,林晚试图平复呼吸和心跳。八年筑起的心理防线,在短短十几分钟的诊疗里,被沈叙轻易地、近乎残忍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身体残留的疼痛,口腔里的异物感,都无法掩盖心底那份被强行唤醒的、带着恐惧和隐秘渴望的震荡。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被他指关节蹭过的鬓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滚烫的触感。那句“躲了我八年,现在,你还能往哪儿躲?” 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就在她心神不宁时,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身影停在她面前,声音甜美体贴:“林小姐,您还好吗?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疼了?” 是刚才引导她进诊室的护士。
林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还好,谢谢。”
护士显然是沈叙的崇拜者,带着一丝兴奋和好奇:“刚才沈医生亲自给您处理的吧?他技术真的超级好,人也特别专业负责!就是……有时候气场太强了,好多患者都怕他。” 小护士吐了吐舌头,“不过他对疑难杂症特别有办法!您找他看牙,绝对放心!”
“气场强……怕他……”林晚咀嚼着这几个字,心底一阵苦涩。她何止是“怕”?简首是灵魂都在他的注视下颤栗。
“对了,”护士像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意味,“林小姐,您和沈医生……以前认识吗?我看他刚才送您出来时,在门口看了您好一会儿呢,眼神……嗯,跟看其他病人不太一样。” 护士努力寻找着形容词。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回头看向3号诊室紧闭的门。门上的磨砂玻璃透出里面模糊的光影,仿佛能感受到门后那双穿透力极强的眼睛正牢牢锁定着她。她像被烫到一样迅速转回头,脸颊更烫了。
“不……不认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是……以前听说他是很厉害的医生。”
护士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善意地笑了笑:“哦哦,这样啊。那您先去缴费拍片吧,片子出来首接拿给沈医生看就行,他今天下午都在。”
林晚几乎是逃离了护士好奇的目光和那条充满沈叙无形压迫感的走廊。缴费、拍片,机械地完成着流程。冰冷的X光机,口腔咬合板带来的不适,都无法分散她混乱的思绪。
当那张清晰显示着那颗折磨她的、顽固阻生智齿的全景片拿到手时,林晚看着那深深嵌在牙槽骨里的牙根,感觉它就像自己此刻的心境——被重重围困,无处可逃。而牙根上方清晰的神经管走向,仿佛预示着拔除时的风险和……必然的剧痛。
她把片子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握着某种烫手的判决书。回到诊室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林晚的脚步如同灌了铅。里面那个男人,是唯一能解决她生理疼痛的人,同时也可能是带来更深层心理风暴的源头。她知道,推开这扇门,意味着将自己再次送入那双洞悉一切、充满危险张力的眼眸之下。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抬起沉重的手,敲响了门。门内传来沈叙清冷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的声音:“请进。”
这一次,她能否在他的“诊疗”下,守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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