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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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初现端倪

 

不良人们进进出出,将那些被精心陈列的“人皮画卷”一一取下,用白布小心包裹。

王大锤的脸色依旧苍白,他刚刚在外面吐得天昏地暗,此刻看着那些“证物”,眼神里满是后怕。

“真他娘的……比话本里的索命罗刹还吓人。”

秦红拂没有说话。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站在暗室中央的男人。

陆远没有去指挥手下,也没有被这地狱般的景象所影响。

他只是戴着一副薄薄的鹿皮手套,拿起了一张尚未被收走的“作品”,凑在火把下,仔细端详。

他看的不是那张脸曾经的美貌,也不是死者临终的惊恐。

他看的是皮肤的边缘,是硝制的手法,是那近乎完美的、没有一丝多余刀口的剥离技术。

他的专注,与周围的混乱、惊恐,形成了一个诡异而又独立的结界。

仿佛这满屋的罪恶,在他眼中,不过是一道需要求解的题目。

秦红拂缓缓走了过去。

她第一次,主动走近这个她曾经鄙夷的“凡人”。

“你在看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斩诡司朱雀使的傲气,在这一屋子的人心之恶面前,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陆远头也没抬,指尖轻轻划过人皮的边缘。

“手法。”

“这张皮,被处理得太好了。”

“硝制、防腐、软化……每一步,都堪称完美。这需要极其专业的药理和解剖知识,远超一个画师的范畴。”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评价一幅真正的画作。

秦红拂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看到了案件表面的疯狂与怨念,而陆远,却在疯狂的表象之下,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一种不属于李婆婆的,“技术”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

“李婆婆,有帮手?”

陆远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不。”

“是老师。”

他放下那张人皮,转身走出了令人窒息的暗室。

“一个教会了她这一切的人。”

……

画皮新娘案,尘埃落定。

整个平康里,乃至整个长安城,都为这桩隐藏在和蔼画师面具下的连环血案而震动。

大理寺卿亲自过问,对陆远赞不绝口。

之前还只是个提议的“格物科”,在一夜之间,便正式挂牌成立。

地点,就在大理寺衙门最偏僻的一个小院里。

虽然地方不大,人手也只有陆远和王大锤两个,外加几个从不良人里借调来的杂役。

但“格物科”三个字,却成了大理寺里,无人敢再小觑的存在。

院子里,陆远正指挥着杂役,将一堆瓶瓶罐罐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石灰、木炭、硫磺、硝石……

这些在旁人看来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却是陆远眼中最宝贵的破案工具。

王大锤扛着一块新牌匾,乐呵呵地走进来。

“头儿,你看,大理寺卿亲笔题的字!”

陆远瞥了一眼,牌匾上“格物致知”西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势不凡。

“字不错。”

“挂高点,免得被人顺手牵羊了。”

王大锤嘿嘿一笑,颠儿颠儿地找梯子去了。

一道飒爽的红色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秦红拂换下了一身斩诡司的朱雀官服,穿了身利落的劲装,更显身姿挺拔。

这几天,她一有空就往格物科跑。

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

看陆远如何整理证物,如何从一根毛发、一粒尘土中,推演出旁人看不见的信息。

她看得越多,心中的震撼就越深。

陆远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

“看够了?”

秦红拂身形一僵,随即坦然地走了进来。

“我还是不明白。”

“你是如何确定,凶手一定是个对‘美’有病态执念的‘女性’?”

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陆远拿起一个装着从案发现场收集来的花粉的纸包,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很简单。”

“剥脸,是一种仪式感极强的行为。凶手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夺取’。”

“夺取什么?”

“美貌,以及美貌带来的幸福。”

陆远放下纸包,看向秦红拂。

“会嫉妒这种东西的,通常只有两种人。”

“求而不得的男人,和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的女人。”

“但现场留下的痕迹非常细致,没有搏斗,说明凶手能轻易地接近受害者,让她们放下戒心。”

“一个和蔼可亲的年迈女画师,比任何一个男人,都更容易做到这一点。”

秦红拂怔在原地。

这些话,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固有的思维。

原来,所谓的“心理侧写”,并非凭空猜测,而是建立在无数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之上,进行严谨的逻辑推导。

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郑重。

“我想学。”

陆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学这个?”

“对。”

秦红拂的眼神很坚定。

“斩诡司追查诡力,却常常被诡力制造的假象所迷惑。”

“你的方法,能看穿假象,首抵人心。”

“我想,如果能将两者结合……”

陆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狐狸般的笑容。

“想学可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秦红拂眉头一挑。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

陆远指了指那块刚挂上去的“格物科”牌匾。

“我这里,缺一个能打的。”

“也缺一个,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告诉我那里到底有什么‘脏东西’的人。”

“格物科,武力顾问,兼诡力感知技术指导。”

“秦大人,有兴趣吗?”

秦红拂看着陆远那张写满了“算计”的脸,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有时候,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好。”

她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

一个代表着科学,一个代表着玄学。

大唐最奇特、最不可思议的探案组合,在这一刻,正式成立。

合作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梳理李婆婆的遗物。

在一本看似普通的画谱夹层里,陆远找到了一张泛黄的药方。

上面写的,正是那种能让人陷入深度昏迷的麻药配方。

而在药方的背面,还有几行用木炭写下的潦草笔记,记录着处理皮货的几个关键步骤。

“以硝石去腐,以草木灰脱脂,以明矾增韧……”

王大锤凑过来看了一眼。

“这不就是硝皮匠的法子吗?”

“不。”

陆远摇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寻常硝皮匠,处理的是牛皮、羊皮。手法粗糙,药量巨大。”

“而这个方子,用量精准到了‘钱’‘分’,还用到了几种罕见的西域香料来中和尸气,保持皮肤的色泽与弹性。”

“这不是硝皮术,这是……艺术。”

一种专门为了处理人皮而存在的邪恶艺术。

“一个画师,从哪学来这种东西?”

秦红拂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陆远将那张药方翻了过来。

“这就要问问,给她这张方子的人了。”

在药方的最下方,有一个小小的,几乎快要磨灭的印记。

那不是一个名字,也不是一个商号。

而是一个,由火焰与鬼脸组成的,诡异图腾。

“王大锤,去查。”

陆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查遍长安城所有卷宗,问遍平康里所有老人。”

“几十年前,有没有一个使用这种图腾的云游方士。”

王大锤领命而去。

三天后,他带回来了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

一个三十年前,曾在平康里短暂停留,以替人“解忧”为名的神秘方士。

据一位如今己经七十多岁的老鸨回忆。

那个方士,声音沙哑,分不清男女。

他从不露面,总是披着一身宽大的黑袍,脸上戴着一张空白的面具。

但他最厉害的,是他的言语。

他仿佛能看透人心,三言两语,就能勾起你心底最深的欲望,或是最痛的怨恨。

当年,容貌被毁,被心上人抛弃的李婆婆,就曾找过他。

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只知道,那之后,李婆婆就再也没有出过画室。

而那个神秘的方士,也从此消失无踪。

听到这里,陆远猛地站了起来。

声音沙哑,不辨男女。

精通人心,擅长用言语勾起欲望与怨恨。

空白的面具……

一幕幕画面,在他脑中飞速闪过。

百鬼夜行案里,那几个被仇恨驱使的杂耍艺人。

安王府里,那个被野心吞噬,最终自食恶果的王爷。

还有现在,这个被嫉妒扭曲,制造了画皮地狱的李婆婆……

他们都是凶手。

可他们,又都像是一枚又一枚,被人精心摆放在棋盘上的棋子。

而那个下棋的人……

陆远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冰冷得像是要冻结空气。

“千面人。”

秦红拂的脸色,瞬间剧变。

这个名字,是斩诡司的最高机密之一,一个如同噩梦般的存在。

胜利的喜悦,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脚底升起的,刺骨的寒意。

画皮案,结束了。

但那只搅动长安风云的幕后黑手,终于向他们,露出了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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