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晚上十一点二十六分，手机震动了一下。
来电显示是她。
我怔了一下，右手的鼠标悬在文件上方，没有点，也没有动。铃声继续响着，在这个从不期待谁打来的夜晚，显得异常清晰。
我接起电话时，先听到的是她呼吸的声音，不急不缓，却不如以前那么平稳。好像她只是握着手机，迟疑了很久才真的拨了出来。
“……哥哥。”她终于开口。
“嗯，我在。”我答得比想象中更快，也更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城市晚风穿过某个街角的声音，很远，却能听见。
“今天……我很想知道你还在不在。”她说。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就这么一句，好像有人终于在拥挤人群中脱口而出：“我其实很难过。”
我没有问她为什么。我们都知道那不是重点。
我坐在书桌边，手指攥着手机，忍不住问：“你在哪？”
“家。”
“是新家？”
“嗯。”她点头，又像是怕我误解似的补了一句，“不是出事了。只是今天……头有点痛，有点睡不着。突然就想知道，你是不是还会接我电话。”
我想说“我当然会接”，却忽然哽住。因为我记得，从她搬走到现在，我确实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她一次。
她把我们之间变成“来电才能联络”的关系，而我，竟也默认了。
“对不起。”我说。
她轻轻笑了一下，听上去有点疲倦，“你又在替别人道歉。哥哥真的是这样的人呢。”
然后她问我：“你最近好吗？”
我说：“挺好的。你呢？”
她沉默了几秒，说：“就还行。今天下午不知道怎么了，在街边突然哭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是被谁惹了，就是……就是突然好像特别空。”
我低头，看着书桌上那把备用钥匙。那是她搬家那天交给我的，说：“你可以随时来。”可我从没去过。那句话像是开放式的邀请，但其实谁都知道，“随时”不过是“请你慎重考虑”。
我站起来，拿起钥匙和手机，骑车出门。风有点凉，我没穿外套，也没回头。
她的新家住在临河的公寓楼，和她的画一样干净又没有多余。窗户开着，灯是温白色的，客厅窗帘拉了一半。我停在马路对面，看见她穿着睡衣在沙发上坐着，手机还握在手里。
她应该不知道，我在对街。
我没有过去，也没有打电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灯光，首到十二点整——她家的灯灭了，房间黑下来的瞬间，我的肩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说她头痛，也许这会儿终于睡着了。
我回家时，夜色像罩子一样沉下来，街道空无一人。回到家门口，我下意识打开手机，看那通通话记录还在不在。还在。时间：21分钟07秒。
她今天没有提她的画，也没有说工作。
只说了一句：“哥哥，今天你在吗？”
我想了很久，才意识到，那并不是确认我是不是在线，而是在问——她是不是还可以依靠某种方式，连接那段她努力从中抽身的过去。
我想说我一首在。
但我知道，现在说这句话，己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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