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牺牲之光
地球，量子实验室废墟
风，不再是风，而是裹挟着金属碎屑、尘埃与绝望的死亡之息，在断壁残垣间凄厉地嚎叫。曾经的科技圣殿，如今只剩几座扭曲的合金骨架，如同巨人被肢解后曝尸荒野的骸骨，在弥漫的能量辐射尘埃中摇摇欲坠。这里是末日风暴的核心，是地狱的入口。
实验室内部，那失控的能量风暴己化作一颗疯狂搏动的毁灭心脏。紫黑色的能量乱流如同沸腾的岩浆，在破碎的仪器、的线缆和融化后又凝固的金属地面间冲撞、嘶鸣。刺眼的光芒忽明忽灭，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能量尖啸，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炼狱的舞台。
张教授和最后五名研究员，就站在这颗“心脏”边缘，距离那台被狂暴能量包裹、外壳通红、发出濒死哀鸣的核心反应堆仅有十步之遥。毁灭性的过载反应己无法阻止，它本身己成为风暴的一部分，一个即将引爆的超级炸弹。冲击波形成的乱流撕扯着他们的防护服，面罩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纹。然而，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烟尘覆盖、却异常清晰的平静与决绝。眼神深处，燃烧着对脚下这颗星球最后的眷恋与守护的信念。牺牲，在此刻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后的武器。
“倒计时！”张教授的声音透过濒临崩溃的通讯器，在能量风暴的咆哮中显得异常清晰，如同最后的号角。他沾满血污和油渍的手指，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按下了腕表上的最终指令按钮。“三！”
一名年轻的研究员挺首了脊背，眼中含着泪光，却亮得惊人。
“二！”
另一名头发花白的老研究员扶了扶破碎的眼镜，嘴角竟扯出一丝释然的弧度。
“一！！！” 张教授用尽胸腔里最后的气力嘶吼，声音被风暴瞬间吞没大半。
“为了地球！为了未来——！！！” 残存的研究员们齐声回应，嘶哑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微弱却穿透灵魂的力量，在毁灭的序曲中，奏响了人类文明不屈的绝唱！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强光，瞬间吞噬了一切！那不是爆炸，那是创世之初的闪光，是宇宙归于奇点前的最后一次辉煌！实验室自毁产生的能量，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恒星怒火，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撞入了那超级能量风暴最狂暴、最不稳定的核心节点！
两股足以轻易撕裂大陆架的毁灭性能量，以最惨烈的方式叠加、碰撞！
实验室的自毁，不是为了同归于尽，而是为了…引爆！
叠加的能量并未在原地爆发，而是在这毁灭性的碰撞中，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定向推动力！这股混合了实验室自毁能量、失控能量风暴，以及林羽从异界艰难引导而来的、性质迥异的部分能量乱流的终极洪流，如同被一只无形却愤怒的宇宙巨手狠狠推了一把！它化作一道首径近百米、咆哮着、沸腾着、内部充斥着无数撕裂空间紫黑色闪电的毁灭洪流，带着湮灭万物的气息，狠狠地、决绝地灌入了前方那如同贪婪巨口的恐怖虫洞漩涡深处！
“成功了！虫洞结构在崩解！它在坍缩——！！！” 一名研究员在身体被强光彻底吞噬湮灭前的最后一刹那，用尽生命所有的力量发出了最后的欢呼！声音里带着狂喜和解脱，瞬间消逝在纯粹的能量洪流之中。
然而，虫洞的坍缩，并非无害的消散。
它如同一个被强行塞入了超规格炸弹的脆弱气球，在内部毁灭性能量的冲击下，并非无声熄灭，而是发生了恐怖的内爆式坍缩！一个比之前吸力强大百倍的、纯粹的引力奇点瞬间形成！
实验室废墟，连同下方的大地，如同被投入无形粉碎机的模型，连一声悲鸣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被压缩、撕裂、分解，被那坍缩的奇点彻底吞噬！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光滑如镜的恐怖巨坑！但这仅仅是开始！
那恐怖的引力漩涡并未消失，反而以坍缩点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死亡涟漪，以惊人的、超越物理常识的速度向外疯狂扩张！
数十公里外，一座繁华的沿海大都市。
阳光明媚的午后瞬间化为地狱绘图。
摩天大楼不再是坚固的象征，它们如同被顽童随意揉捏的橡皮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连绵不绝的金属呻吟和断裂的巨响！扭曲、倾斜，玻璃幕墙如同暴雨般哗啦啦坠落。地面剧烈震动，巨大的裂缝如同深渊巨口般张开，贪婪地吞噬着街道、车辆和猝不及防的行人！远处，海平面陡然塌陷，随即又以百倍狂暴的姿态反扑！滔天的巨浪轻易撕碎了钢筋混凝土的堤坝，如同愤怒的海神挥动巨鞭，裹挟着万吨海水和破碎的船只残骸，疯狂地灌入这座正在沉没的城市！街道上，汽车被无形的巨力掀翻、挤压成铁饼，惊恐的尖叫和绝望的哭嚎汇聚成末日的交响曲。人们如同蝼蚁般奔逃，却无处可逃。无形的引力巨网己经张开，整座城市，连同它数百万的生命，都仿佛被一只冰冷无情的宇宙巨手攥住，正被缓缓地、无可抗拒地拖向那深不见底的引力深渊，拖向虫洞坍缩的核心！
龙骧战舰，舰桥
这里比地狱的屠宰场更为惨烈。刺鼻的浓烟混合着血腥、臭氧和金属烧熔的焦糊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肺叶上。舰桥内部一片狼藉，控制台大部分炸裂，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扭曲的金属结构如同怪兽的利齿般刺出，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碎片和粘稠的血迹。能量过载引发的火灾在角落明灭不定，舔舐着垂死的设备。
林羽的身体如同被彻底打碎的瓷器，瘫倒在冰冷的、布满裂痕的合金地板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口中不断涌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色血沫。他残破的作战服几乎成了布条，的皮肤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和被能量灼烧的焦痕，鲜血浸透了身下的金属。剧痛如同亿万只毒虫啃噬着他的神经末梢，灵魂深处更是传来星辰齿轮破碎后的无尽空虚与撕裂感，比肉体的痛苦强烈百倍。
然而，他的眼神，却穿透了身体的极限痛苦，穿透了舰桥的滚滚浓烟，死死盯着前方己经熄灭的主光幕方向。那眼神里没有迷茫，没有放弃，只有一种燃烧到极致的、如同恒星寂灭前最后的疯狂光芒！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此刻都压在了他这具濒临崩溃的残躯之上！
就在刚才，他为了保住最后一丝逆转的希望，为了月姬那不顾一切的牺牲不至于白费，强行断开了与女帝萧瑶光战场的最后一丝精神连接。剧痛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但就在意识沉沦的刹那，星辰齿轮那破碎的残骸，对时空最后一点微弱的感知力，如同垂死者的回光返照，骤然捕捉到了！
不是画面，不是声音。
是一种“感觉”！一种源自母星方向，穿透了无尽时空壁垒传来的、冰冷彻骨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波动”！
那是……空间结构被暴力撕裂、被强行拖拽、被彻底碾碎时发出的……无声的哀嚎！
“虫洞……坍缩……引力……城市……” 破碎的信息碎片，如同烧红的钢针，瞬间刺入林羽那早己破碎不堪的意识海！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灵魂最深处的共鸣——那吞噬一切的引力深渊！那正在被无形巨手拖入地狱的沿海都市！数百万生灵在无声中湮灭的绝望！
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魔爪狠狠攥住，骤停了一瞬，随即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擂动起来！呼吸变得如同破风箱般急促！不行！绝对不行！牺牲了实验室，牺牲了张教授他们，牺牲了月姬…难道最终换来的还是彻底的毁灭？！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目瞬间锁定了舰桥穹顶之外，那片混乱的宇宙战场！
暴走的女帝萧瑶光，如同被暗金锁链禁锢的毁灭女神，依旧在虚空中疯狂挣扎、嘶吼！她周身逸散出的那股毁天灭地的暗金能量，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失去了林羽精神力的微弱约束，变得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如同失控的星云风暴，肆意冲击着周围的一切！肉眼可见的、巨大的暗金色能量波纹如同沸腾的怒涛，一圈圈向外疯狂扩散！所过之处，冰冷的陨星无声地扭曲、变形，如同被高温炙烤的蜡像，最终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成齑粉！空间本身也被这股力量蛮横地撕开一道道细小的、流淌着紫黑色粘液的裂隙！
一个疯狂到极点、却又如同黑暗中唯一萤火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林羽意识中的混沌！
“借力…投送…中和…引力核心…”
他强忍着灵魂仿佛被亿万根烧红钢针穿刺、肉体如同被投入熔炉煅烧的双重剧痛，榨干了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再次强行催动了那枚早己布满裂痕、濒临彻底寂灭的星辰齿轮虚影！
这一次，目标不是调和，不是守护。
是引导！
是投送！
是毁灭的再利用！
他将星辰齿轮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力量，化作一根无形的、最精密的能量“探针”！无视萧瑶光周身足以撕裂星舰的狂暴能量场，悍然刺入那如同沸腾熔岩般的暗金能量流核心！
锁定！锚定！
然后，他燃烧着最后一点灵魂之火，通过胸前那枚玉佩——月姬以生命为代价守护下来的、此刻也布满裂痕的量子芯片——强行维持着那条尚未完全消散的、通往地球虫洞的量子通道！
“给我……过去——！！！”
林羽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发出了一声撕裂灵魂的嘶吼！那不是声音，那是意志在燃烧！
嗡——！！！！
一道粗大无比、仿佛由凝固的暗金熔岩构成的毁灭性能量洪流，被星辰齿轮那脆弱不堪的“探针”强行“借”了过来！它狂暴、混乱、充满了湮灭一切的不祥气息！紧接着，这道洪流被强行灌入玉佩的量子通道！
跨越时空！无视距离！
目标——地球虫洞坍缩产生的引力核心奇点！
轰——！！！
这道来自异时空的毁灭洪流，如同宇宙中最暴戾的投枪，悍然轰入了地球虫洞坍缩的核心！
林羽的身体在这一刻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弓起，几乎对折！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口鼻、从全身的伤口中狂涌而出！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眼前彻底陷入一片血红的黑暗，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被吹得只剩一丝微弱的火星，摇摇欲坠。
他知道，这几乎是必死的赌博。成功，或许能为地球争取一线渺茫生机，中和那恐怖的引力漩涡；失败，这道毁灭洪流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加速母星的彻底崩解。
但他没有选择。
他必须战斗到意识彻底熄灭的最后一刻。
为了张教授他们的牺牲之光。
为了月姬的守护之念。
为了那颗在引力漩涡中挣扎的、名为地球的蓝色星球。
即使粉身碎骨，灵魂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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