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重的房门在叶弘身后狠狠摔上。
白日里那副精心维持的绅士面具彻底碎裂，帅气的脸扭曲变形，额角青筋暴跳。
“李婉！贱人！碍事的贱人！”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在名贵的红地毯上暴躁地来回踱步，皮鞋踩踏发出沉闷的声响。
拳头捏得死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呈现骇人的青白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向什么。
咒骂如同肮脏的污水，源源不断地从他口中喷射出来，对象只有一个，李婉。
他悔啊！肠子都悔青了！
要是自己再快一步，比那个碍眼的保镖先找到沈厌离就好了！
在那个孤寂的月下亭台，只有他和她……那该是多么完美的画面！
“都怪那个！”
他突然停下脚步，狠狠一拳砸在红木桌上，震得水晶烟灰缸跳了起来。
他想起了昨晚那个在酒吧里对他搔首弄姿，频频抛媚眼的妖艳女人。
要不是她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缠着自己调情，耗费了那关键的十几分钟，他怎么会错过寻找沈厌离的黄金时间？！
“该死的！都是她坏的事！”
胸中的怒火无处发泄，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令人窒息的狂怒氛围。
叶弘猛地喘了几口粗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看清来电显示后，眼中闪过急切的光芒。
他迅速接通，声音带着未消的戾气和急促：“说！”
电话那头，是他今早花重金雇佣的私家侦探，专门负责挖掘沈厌离的底细。
对方显然用了非常手段，效率惊人。
“叶先生，查到了。”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的邀功，“资料有点意思，花了不少功夫呢。”
“少废话！重点！”叶弘不耐烦地低吼。
“是是是。首先，沈厌离登记的户籍地址，那个村子20年前就拆迁了，现在那里是商业区。原住户散得七零八落，很难追溯。我们费了点劲，找到了当年的老村长，现在都七十多了，住在城郊养老院……”
老村长的记忆清晰得惊人。
侦探复述着老人的话：“他记得‘厌离’那娃儿，特别有礼貌，小时候活泼得很，嘴甜，跟村里谁都亲。可惜……唉，命苦啊。”
侦探顿了顿，似乎在翻阅记录。
“大概就是沈厌离七八岁的时候，她爹突然病死了。那之后，孩子就像变了个人，谁都不理，整天把自己关家里，跟丢了魂似的。后来拆迁，大家各奔东西，就再也没见过那孩子。老村长说，当时不少老邻居还担心她一个女娃子以后怎么活……”
叶弘听着，眉头紧锁。
一个童年失去父亲、性格剧变、消失在拆迁浪潮中的孤女形象，与他认知中那个清冷矜贵、挥金如土的沈厌离，似乎隔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第二点……”侦探继续说：“她母亲，根据零星线索，应该在她父亲死后不久就改嫁了，具体嫁到哪里，跟谁，现在还没查到确切下落。线索基本断了。”
“第三点，也是最奇怪的……”侦探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困惑，“我们查了她的学习经历。她……小学二年级辍学。时间点，正好就是她父亲去世那年。之后，无论是本地还是周边城市，再没有任何入学记录。”
“什么？！”叶弘失声叫道，脸上的怒容瞬间被难以置信的错愕取代，“小学都没毕业？你他妈在逗我？！”
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张脸！
那股气质！
那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仿佛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和疏离！
怎么可能是一个连小学都没念完，在穷山沟里长大的野丫头？！
还有她的钱！
传言中她挥霍无度，热搜上和陆续爆料出来的那些天文数字的花销还历历在目！
一个不满十岁就失去双亲庇护，辍学流浪的孤女，哪来的资本？！
除非……
叶弘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又被推翻。
傍大款？
玩金丝雀？
可沈厌离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独立，绝不是被圈养的玩物能有的！
更让他心惊的是关于沈厌离扔掉衣服的习惯。
以前总觉得是夸张的传言……
今天他有点信了。
“叶先生，资料就是这样。老村长的证词和学籍记录能对上，户籍变迁也有据可查。只是……”
侦探顿了顿，“沈小姐现在的状态，确实和这些背景……格格不入。我们会继续深挖，特别是她父亲死后到她出现在公众视野之前这段空白期。”
“查！给我往死里查！”
叶弘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钱不是问题！我要知道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每一分每一秒！”
他猛地挂断电话，胸膛剧烈起伏。
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目光扫过，落在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床上。
一件成色很新的仿古襦裙，如同月光下的流水般铺陈开来，丝滑的料子在灯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
那是沈厌离昨天穿过的，今早服务员打扫房间时连同垃圾桶拿了出来。
叶弘的神情瞬息万变。
最终，狂怒和疑虑被一种近乎痴迷的渴望取代。
他一步步走向床边，伸出手，极其小心地抚摸着那冰凉顺滑的丝绸面料，指尖带着近乎虔诚的颤抖。
他俯下身，将脸深深埋进堆叠的裙摆里，用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仿佛能从中汲取到属于沈厌离的清冷气息。
一声满足到近乎病态的呻吟，从他喉咙深处逸出。
脑中，不受控制地勾勒出沈厌离昨天穿着这衣裙的模样。
月光下，清冷绝世，如同遗落人间的仙子……只为他一人绽放……
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谁？！”
叶弘猛地首起身，脸上痴迷的神情瞬间褪去，换上了惯常的，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叶先生，是我。”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叶弘眼神一亮，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普通夹克，面容普通到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中年男人。
他没进屋，只是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个黑色的，毫不起眼的塑料袋。
叶弘一把接过，入手有些分量。
“东西在里面。”
男人言简意赅，说完转身就走。
只是在离开时，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往叶弘身后敞开的房门内瞟了一眼，似乎想看看里面藏着什么美人。
结果，美人没看到，只瞥见了床上那件铺开的，在灯光下格外显眼的仿古襦裙。
男人脚步顿了顿，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不易察觉的鄙夷和了然。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了出来。
“啧……古镇就是不一样，玩得挺花啊……古装COS？”
沈厌离和李婉的身影，恰好出现在走廊转角。
她们刚从外面回来。
李婉正低声说着什么，沈厌离面无表情地听着。
那男人的嘀咕声，清晰地传入了李婉的耳中。
李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和沈厌离身上的衣服，都是普通的现代休闲装，和昨天完全不同。
她莫名其妙地皱起眉，看着那男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
“……什么眼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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