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王大有就被林秀娥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小有，快起来，今儿祭祖，可不能迟了。”
林秀娥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翻出两件稍微像样点、补丁没那么显眼的旧衣服。
王大有打了个哈欠，七岁孩童的身体本身就嗜睡，再加上这两天身体严重不适，瞌睡虫就更多了。
他揉着眼睛，看着母亲和父亲王老实忙碌的身影。
王老实正小心翼翼地把几块干硬的麦饼和一小捧炒熟的黄豆装进一个破旧的篮子里，旁边还放着几根歪歪扭扭的土制香烛。
这就是他们家能拿得出手的全部祭品了，寒酸得让人心酸。
王大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前世他王大有祭拜兄弟，那供品都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名烟好酒，何曾这般窘迫过？
“爹，娘，咱们家的祭品……就这些？”王大有忍不住问。
王老实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羞愧：“家里就这点儿东西了，心意到了就行。祖宗们不会怪罪的。”
林秀娥也勉强笑了笑：“是啊，小有，别看东西少，这可是娘和你爹省下来的口粮呢。”
王大有沉默了。
他知道，在这个年代，这点东西确实己经是他们家能拿出的极限了。
他暗暗握了握拳，这一世，他绝不能再让家人过这种苦日子了！
一家人简单洗漱完毕，王小花也被打扮得干净利落，虽然衣服依旧破旧，但掩不住小花清秀的脸庞。
王老实在前提着篮子，林秀娥在后牵着王小花，王大有则跟在旁边，一家西口朝着村东头的王氏祠堂走去。
清晨的村庄还笼罩在薄雾之中，空气清新微凉。
路上陆陆续续遇到了不少同村的人，都是拖家带口，提着各式各样的祭品。
有的人家条件好些，篮子里能看到白面馍馍，甚至还有一小块腊肉，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
王老实每次遇到熟人，都只是憨厚地笑笑，微微低着头，显得有些自卑。
王大有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爹王老实，就是太老实了，才会被人欺负，一辈子窝窝囊囊。
没走多远，前面岔路口就看到了一大帮人。
正是王老爷子、王老太太，还有大伯王大河、大伯母李翠花，二伯王二山和二伯母张桂芳一家子。
他们正围在一起说话，手里提的祭品可就丰盛多了。
白面的馒头堆得像小山，还有一整块冒着油光的腊肉，那香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哟，这不是老三一家嘛！”
大伯母李翠花尖着嗓子喊了起来，隔着老远都能让人感受到那股子嘲讽味儿。
“娘，您看老三家这祭品，也太……”
大伯母李翠花凑过来，伸长脖子往王老实手里的篮子里瞅了一眼，立马拉长了脸，嫌弃地撇了撇嘴。
“就这几块干饼子，一捧黄豆？这要是让祖宗们知道了，还不得气得从土里跳出来，说咱们王家出了个不孝子孙！”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故意把自家篮子里那块大腊肉往王老实面前晃了晃。
“就是啊！”
二伯母张桂芳也凑了上来跟着附和，“老三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日子过得也太寒酸了，连个像样的祭品都拿不出来，真是给我们这枝儿丢脸！”
她说着，还拿眼角瞟了瞟林秀娥，那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
王老太太也跟着撇了撇嘴，挥了挥手像刚苍蝇一样嫌弃的说：“老三啊，你这日子过得是真窝囊啊！”
“祖宗看了都得嫌弃，真是丢人现眼！”
王老爷子也冷哼一声，拄着拐杖敲了敲地：“没出息的东西！”
“连个像样的祭品都拿不出，还不如不来呢！”
王老实脸色涨得通红，下意识地把篮子往身后藏了藏，头也更低了，嘴巴动了动，想解释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林秀娥听不下去了，她向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爹、娘、大哥大嫂，我们……我们尽力了。”
“这是我们家的心意啊！”
大伯母李翠花立刻接话，脸上带着刻薄的笑：“心意？心意能当饭吃啊？”
“祖宗们在下面，可不看你什么心意，人家看的是你孝敬了什么！”
二伯母赵淑芬也跟着阴阳怪气地笑了：“就是啊，别到时候祖宗嫌弃你家穷酸，不保佑你们，那可就糟了！”
“你们家这么穷，是不是把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
林秀娥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想反驳，可嘴唇嗫喏了几下，却被这连珠炮似的挖苦堵得说不出话来。
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只能默默地抬手抹掉。
一旁的王小花被这气氛吓到了，她紧紧抓住林秀娥的衣角，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娘……娘……”她哽咽着，小小的身子不住地发抖。
“看呐，王小有，你家就带这点破烂玩意儿来祭祖啊？”
大伯家的堂哥王大宝落井下石的说道。他比王大有高出半个头，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坏笑。
“就是啊，那几块黑乎乎的饼子，狗都不吃！”
堂姐王小燕也跟着起哄，她刻薄的眼神从王大有脸上扫过，又落到王小花身上。
“还不如我们家喂猪的呢！
二伯家的堂弟王小虎，边说边捂着嘴偷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哈哈哈哈！”
几个堂兄妹你一言我一语，放肆地嘲笑着，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王小花本来就紧紧抓着娘的衣角，小脸儿煞白煞白的。
周围围观的村民们，本来就停下了脚步，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他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哎，老三家又被欺负了。”
“可不是嘛，谁让老三老实呢。”
“这大江、二河两家，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呀，他们家祭品确实是有点寒酸了，也难怪别人说嘴。”
他们看着王老实一家被围攻，有人叹气，有人摇头，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却带着几分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爷爷奶奶，大伯大娘，二伯二娘，你们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王大有看着这一幕，前世黑道大佬的戾气瞬间涌了上来。
他王阎王的人，什么时候轮到这些跳梁小丑来欺负了！
受气了，就得怼回去！
爱谁谁，反正这气不能自己受着！
王大有稚嫩的声音让原本喧嚣的几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王老爷子眉头一皱：“小屁孩，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就是，你还懂不懂规矩了，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大伯王大山训斥道。
王大有没理会他们，反而往前迈了一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祭祖讲的是什么？是心意！是孝顺！不是攀比谁家的腊肉大，谁家的馒头白！”
他指了指王老实手里的篮子，又指了指大伯母晃悠的腊肉，“祖宗在天有灵，他们看的是咱们有没有孝心，是不是真的把他们放在心里，有没有把家里的粮食省下来，诚心诚意地供奉给他们！”
“难道祖宗还会嫌弃我们家东西少，就保佑那些东西多、心不诚的人吗？“
”那可不是真祖宗了，那是……那是地主老财变的！只认钱财不认孝心！”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齐齐变了。
(http://www.xwcsw.com/book/GJACFD-5.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xwc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