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的汴梁城飘着桂花香,林夏站在医馆后院,盯着眼前的蒸馏装置——那是用陶制酒坛、竹管和铜盆搭建的简陋设备,灵感来源于现代实验室的蒸馏烧瓶。王接生婆蹲在旁边,往灶里添着柴火:"林姑娘,这玩意儿真能变出酒精?"
"理论上可以。"林夏将发酵好的米糟倒入酒坛,"酒精的沸点比水低,加热后会变成蒸汽,通过竹管冷凝成液体。"她想起大学有机化学课上的蒸馏实验,那时她用的是精密的玻璃仪器,而此刻只能靠肉眼观察温度变化。
火焰舔舐着酒坛底部,米糟渐渐冒出热气。林夏将手悬在竹管上方,感受着蒸汽的温度——比预期的要低,说明火候不够。她往灶里添了块干柴,突然听见王接生婆惊呼:
"快看!有水珠流出来了!"
铜盆里果然聚起一层透明液体。林夏用手指蘸了尝,眉头紧皱——这液体带着浓重的米糟味,显然酒精含量极低。她想起现代酒精蒸馏需要精确控制温度在78.3℃,而眼前的装置根本无法测量温度。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王接生婆用衣袖擦汗,"要不咱还是用烈酒消毒吧,虽说贵了点......"
"不行。"林夏盯着竹管里缓缓流出的液体,"烈酒的酒精浓度最多只有60%,根本杀不死细菌。必须提纯到75%以上,才能有效消毒。"
她想起在动物医院时,消毒水的气味总是让人安心。而此刻,这种气味却成了奢望。医馆的存酒己经用完,上次给贵妇人之子治疗时,她不得不向张屠户借了半坛陈年白酒。
"或许可以用冰块降温?"她突然想起蒸馏实验中的冷凝管,"王婆,去买些冰块来,越多越好!"
半个时辰后,铜盆周围堆满了冰块。林夏重新加热酒坛,看着蒸汽在竹管中遇冷凝结成液体,心中燃起希望。然而,当她再次品尝时,却发现酒精浓度并无明显提升——古代的冰块纯度不够,无法达到理想的冷凝效果。
"林姑娘,城西的铜匠铺开门了。"王接生婆递来一块湿布,"要不咱去问问,能不能打个铜制的冷凝管?"
两人赶到铜匠铺时,工匠正在打造马蹬。林夏掏出随身携带的蒸馏示意图——那是她用炭笔在宣纸上画的,标注着"冷凝管""温度计"等部件。
"你要这弯弯曲曲的管子做啥?"铜匠眯着眼睛看图纸,"难不成是给小姐做头饰?"
"是用来炼药的。"林夏耐心解释,"需要耐高温、导热快的紫铜,管壁要薄,还要有个开关控制流速......"
"听不懂。"铜匠打断她,"你说的这些,得找波斯人打造的巧匠。俺们只做粗活,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林夏望着工匠手中的铁锤,突然想起陈景铄曾说过的话:"创业就是把理想摔碎,再拼出个现实。"此刻,她的"理想"正在铜匠铺的角落里支离破碎,而"现实"是工匠脸上的困惑和王接生婆无奈的叹息。
"走吧,林姑娘。"老人轻轻拽她的衣袖,"或许天意如此,咱不该强求。"
"不。"林夏捡起地上的图纸,"明天去码头,找那些远洋归来的商船,他们或许见过类似的器物。"
次日清晨,汴河码头人声鼎沸。林夏带着陈望在商船间穿梭,闻着咸湿的海风,突然看见一艘船上挂着波斯国旗——那是贵妇人提到过的"西洋器物"来源。
"请问,你们有这种铜制管子吗?"她向水手展示图纸。
"这是阿拉伯人用的' alembic '。"水手用生硬的汉语回答,"蒸馏香水用的,很贵。"
"我不要香水,只要管子。"林夏掏出玉佩,"这个玉佩是和田玉的,换一根管子如何?"
水手接过玉佩对着阳光细看,突然咧嘴一笑:"成交。但你得等三日,我们船上的货还没卸完。"
回到医馆时,陈望突然指着天空惊呼:"姑娘,有雄鹰!"
林夏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雄鹰在天空盘旋,爪子上抓着只野兔。她想起西域商人描述的乌兹国图腾,想起陈景铄可能正在某个地方仰望同一片天空。
三日后,林夏终于拿到了铜制冷凝管。当她将其安装在蒸馏装置上时,王接生婆突然指着远处的官道:"快看!是太医院的马车!"
马车在医馆门口停下,张景年从车里出来,身后跟着几个抬着木箱的小厮。他看着林夏手中的冷凝管,眼神里闪过惊讶:"林姑娘果然深藏不露,竟懂得西洋炼金术。"
"只是些粗浅的法子。"林夏将冷凝管藏在身后,"张医正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奉旨编纂《太平圣惠方》,特来收录姑娘的'疯狗病疗法'。"张景年示意小厮打开木箱,里面装满了空白的绢纸,"请姑娘详细说明药方配伍、炮制方法,不得有误。"
林夏望着冷凝管上闪烁的铜光,突然想起贵妇人的承诺。她知道,这是个机会,也是个陷阱——一旦药方被收录,她的蒸馏技术可能会被朝廷垄断,普通百姓将再无机会获得廉价的消毒酒精。
"药方需要用到西域的特殊药材,草民一时难以说清。"她故意拖延时间,"不如张医正留下笔墨,草民明日将药方送到太医院?"
"也好。"张景年递来笔墨,"姑娘切记,若有隐瞒......"
"草民明白。"林夏接过毛笔,在绢纸上写下"狂犬脑髓、米酒、冷凝提纯"等字样,"只是这冷凝之法......"
"不必多言。"张景年打断她,"朝廷自有能人破解。"
夜幕降临时,林夏再次尝试蒸馏。铜制冷凝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蒸汽顺着管壁流入铜盆,渐渐聚成透明的液体。她用手指蘸了尝,终于闻到了那熟悉的酒精气味——虽然不如现代纯净,但浓度明显提升。
"成功了!"王接生婆低声欢呼。
林夏望着盆中的液体,突然想起陈景铄在创业失败那晚说的话:"或许我们该换条路走。"此刻,她终于明白,在这个时代,她的"路"不是成为太医院的供奉,而是用手中的蒸馏器,为所有需要的人提供廉价的消毒药剂。
她将酒精倒入陶罐,贴上用树皮刻的标签:"林氏消毒水,75%浓度"。月光穿过窗棂,在标签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现代实验室里的防伪标识。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子时三刻,小心火烛——"
林夏吹灭油灯,摸着黑走到后院的梧桐树下。她轻轻抚摸着树皮上的刻字,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雄鹰的长鸣。或许,陈景铄也在某个地方,借着酒精的微光,寻找着回到她身边的路。
而她,会在这里等下去,用这小小的蒸馏器,对抗整个时代的愚昧与黑暗。因为她是林夏,是兽医,是医者,更是永不言弃的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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