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牛奶杯放在桌上，目光落在他面前那张几乎空白的草稿纸上。
沈轩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苏在在伸出手，轻轻地，覆上了他的额头。
她的手很软，带着凉意，让他紧绷的神经有了一瞬间的松弛。
“你很不舒服吗？”
沈轩没有说话。
苏在在绕到他身后。
双手轻轻地按在他的太阳穴上，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揉着。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
“是太紧张了吗？”
“没关系，高考而己，考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己经很厉害了，真的。”
沈轩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温度与力道。
那股盘踞在心头的躁动，似乎被这温柔的触碰，安抚下去了几分。
苏在在继续帮他揉着脑袋，动作轻缓而专注。
“要不……靠着我休息一会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沈轩的身体僵了一下。
苏在在将自己的椅子拉近，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带着几分少女的羞赧。
但她的眼神，无比认真。
沈轩沉默地看着她。
灯光下，她的脸颊泛着柔和的光晕，像一块温润的玉。
良久。
他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伪装。
缓缓地，将头靠了过去。
他的侧脸，枕在她柔软的胸口。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听到她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一声，又一声。
沉稳，安定。
像是一首催眠曲。
将他脑中那些纷乱的，血腥的画面，一点点驱散。
苏在在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锁骨。
有点痒。
还有点……烫。
她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沈轩也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靠着。
像一个终于找到港湾的，疲惫的旅人。
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墙上挂钟滴答作响的声音。
把苏在在哄走去休息后。
沈轩依然无法入睡。
凌晨三点，才在朦胧间睡着。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
沈轩己经换好了运动服，出现在楼下的小路上。
他需要用一场大汗淋漓的奔跑，来彻底释放掉身体里的压力。
清晨的空气带着露水的，吸入肺里，一片冰凉。
他沿着街道，机械地迈动着双腿。
脚步越来越快。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眼前不断倒退的景物，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的电影。
那些压抑在心底的不安，随着汗水，一点点地从毛孔中蒸发出去。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将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时，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
来到教室，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决战”的味道。
班主任陈有鹏，正拿着一块板擦，站在讲台前。
他用力地，将黑板右上角，“距离高考2天”的字样擦去。
粉笔灰簌簌落下。
然后，他拿起一根崭新的白色粉笔。
一笔一画，郑重地写下了一个巨大的，鲜红的——
“1”。
那个“1”，像一面战旗，插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高考，真的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陈有鹏转过身，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又紧张的脸。
“同学们，最后再说几句。”
“准考证，身份证，都放在透明文件袋里。”
“出门前检查一遍，到考场再检查一遍。”
“拿到卷子，先别急着动笔。”
“花两分钟，把题目从头到尾看清楚，看清楚要求。”
“遇到难题，不要慌，跳过去，先做会的。”
“保证把能拿到的分，一分不落地拿到手。”
他每说一句，台下的学生们就不自觉地跟着点头。
气氛严肃，甚至有些悲壮。
“该说的，都说完了。”
陈有鹏放下麦克风，看着这群他带了三年的孩子。
他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最后，祝愿大家，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说完，他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教室里静默了三秒。
然后，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
“谢谢老师！”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
紧接着，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对着讲台上的陈有鹏，整齐划一地鞠躬。
“谢谢老师！”
喊声震天。
很多女生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离别的伤感，对未来的迷茫，对高考的紧张。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交织，爆发。
有人拿出了崭新的同学录，开始在教室里穿梭，找人签名留言。
前世的沈轩，也曾认真地写过，也曾期待过所谓的“友谊长存”。
可后来呢？
毕业，就是永别。
那些信誓旦旦的诺言，最后都消散在了时间和距离里。
他的人生，注定和这些人不同。
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也来到末尾。
沈轩将桌上的书本，文具，一一收进书包。
顾文轩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轩哥，考场出来了。”
“你在六中，跟尹如梦一个考点。”
沈轩拉上书包拉链的动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呢？”
“我在二中，跟叶冰洁还有莫莉一起。”
尹如梦抱着几本书，慢慢走到沈轩的课桌旁。
“沈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考场？”
沈轩背上书包，站起身。
“不了，我姐也在六中，我跟她一起去。”
他拒绝得干脆，没有留任何余地。
沈轩没有再看任何人，径首走出了教室。
不远处，莫莉脸上没什么笑意。
看着考点划分。
“没跟沈轩一个考点，真没意思。”
......
沈轩与苏在在回到家时，柳萍正在厨房里忙碌。
饭菜的香气，从门缝里钻出来。
“妈，我回来了。”
柳萍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回来啦，快去洗手，马上开饭。”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小炒肉，油焖大虾，清蒸鱼，还有一锅冒着热气的排骨汤。
“多吃点，明天才有力气考试。”
柳萍不停地给沈轩和苏在在夹菜，把他们的碗堆得像小山一样。
苏在在今天的话格外少，只是埋头吃饭。
沈轩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握着筷子的手，有些用力。
晚饭后，柳萍收拾完碗筷，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九点半了，你俩该上床睡觉了。”
“养足精神，明天才能发挥好。”
沈轩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书。
“知道了，妈。”
他洗漱完毕，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躺下没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咚咚。”
沈轩坐起身。
门外传来苏在在压低了的声音。
“沈轩，是我。”
“有道题不会做。”
沈轩起身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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