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集团高层会议室里，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这太冒险了！”设计部总监李明远拍着桌子，脸涨得通红，“顾氏三十周年庆典，用这种前卫到近乎怪异的设计？我们的客户会怎么想？”
投影屏幕上显示着简曦那套匿名设计的主视觉作品——“天机”项链。
铜合金与天然水晶的碰撞，黑钻的特殊切割，光敏聚合物的应用，每一项都挑战着传统珠宝设计的边界。
“我不同意李总监的看法。”年轻的设计师主管林芮推了推眼镜，“这套设计恰恰体现了顾氏'突破传统'的理念。看看这个材质组合——古老与现代，天然与科技，这不正是我们集团的形象吗？”
顾承霄坐在长桌尽头，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实木桌面。
他己经听了一个小时的争论，双方各执一词。保守派认为这套设计太过前卫，会吓跑传统客户；改革派则盛赞其突破性，认为能吸引年轻一代的目光。
“够了。”顾承霄低沉的声音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他站起身，走到投影屏幕前，凝视着那条项链的设计图。
“我要这套设计。”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个人，“不管设计者是谁。”
李明远还想争辩：“顾总，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个设计师的背景！万一……”
“没有万一。”顾承霄打断他，“立刻找到这个人。不惜一切代价。”
会议结束后，顾承霄独自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手中拿着设计图的打印稿。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纸面上，那些线条仿佛有了生命。
他反复着右下角那个几乎不可见的星辰标记和“J”字母，若有所思。
“顾总，”陈默敲门进来，“技术部追踪到那封邮件的IP地址了，是城西文创园区的共享IP段，具置还在排查。”
顾承霄点点头：“继续查。另外，联系一下材料供应商，看看谁最近采购过这种西藏铜合金和光敏聚合物。”
“己经联系了。”陈默翻开记事本，“目前有三家工作室符合条件，其中两家是知名设计师，另一家是……”
他顿了顿，“简曦的工作室。”
顾承霄的手指停在设计图的边缘，微微一顿：“继续。”
“简小姐上周确实采购过西藏铜合金，但没有光敏聚合物的记录。”陈默谨慎地补充，“不过这种聚合物是实验室新品，非正规渠道也能获取。”
顾承霄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简曦之前提交的那套被否决的方案。
两套设计风格迥异，却有着相同的标记习惯和线条处理方式。
这个发现让他唇角微微上扬。
“准备车，”他突然说，“去城西材料市场。”
“现在？”陈默惊讶地问，“您下午还有……”
“推迟。”顾承霄己经拿起西装外套，“我需要亲自确认一些事。”
与此同时，城西文创园区。
“简姐！大新闻！”小林举着平板冲进工作室，差点被门槛绊倒，“顾氏集团选中了匿名设计！现在整个设计圈都在猜是谁的作品！”
简曦手中的镊子一抖，差点掉落那颗刚镶嵌好的小钻石。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确定是我们的设计？”
“千真万确！”小林激动地划拉着屏幕，“你看，设计论坛都炸锅了！有人说可能是意大利设计师Marco的未发布作品，还有人猜是日本的那个什么隈研吾跨界设计……”
简曦接过平板，屏幕上显示着顾氏集团流出的设计图局部。
确实是她的“天机”项链，但发布者很谨慎地没有展示那个带有她标记的角落。
“他们……真的选了这套？”简曦的声音有些发抖。那个曾经当众否决她设计的顾承霄，竟然看中了她的作品？
“现在问题是，”小林咬着嘴唇，“如果他们找到是我们……”
简曦站在窗边，城市的霓虹灯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狂喜。一方面，她为作品被认可而欣喜若狂；另一方面，想到顾承霄可能发现是她，胃部开始一阵阵地抽搐，像是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扎……
那个男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她在戏弄顾氏集团？
“我需要冷静一下。”她放下工具，“去材料市场转转，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更适合‘天机’的水晶。”
一小时后，简曦带着口罩到了城西的材料市场。
简曦穿梭在拥挤的摊位间，手指拂过各种石材和金属样品。
市场里人声鼎沸，各种语言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她在一个专卖稀有水晶的摊位前停下，仔细查看几块形状不规则的紫水晶。市场很吵，但她的心思都在这些水晶上。
“这块的棱角很特别。”她自言自语，举起水晶对着阳光观察内部结构。
“过于尖锐了，不适合‘天机’的流动感。”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简曦猛地转身，水晶差点脱手。
顾承霄就站在她身后不到一米处，身着深灰色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看起来比在会议室里随意许多，却依然气场逼人。
“顾、顾先生。”简曦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认出她了？不，不可能，否则不会这么平静。
顾承霄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水晶上：“你也看设计论坛？”
简曦一愣，随即意识到他指的是“天机”设计流出一事。
他以为她只是个关注新闻的同行。
“啊，是的。”她努力保持镇定，“那套设计很特别。”
“确实。”顾承霄的唇角微微上扬，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他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打破了所有常规。”
简曦惊讶地发现，谈起设计时，顾承霄眼中那种惯常的冰冷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热情的光芒。
他伸手从摊位上拿起另一块水晶：“这个更好，棱角更柔和，内部有天然云雾状包裹体，会增加神秘感。”
简曦接过水晶，两人的指尖不经意相触，一丝微妙的电流顺着她的指尖窜上脊背。
她强迫自己专注于水晶：“你说得对，但云雾太多会影响光线折射，削弱‘天机’想要表达的宇宙透明感。”
顾承霄挑眉：“你研究得很透彻。”
“我……”简曦急中生智，“我是学珠宝设计的，自然关注这些。”
顾承霄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他示意摊主包起那块水晶：“送给你。”
“不，我不能——”
“就当是为一个陌生人的专业见解付费。”顾承霄己经掏出钱包，“你对‘天机’的理解很独到。”
简曦接过包装好的水晶，心跳得像擂鼓。
这实在太荒谬了！顾承霄刚才还在兴致勃勃地谈论她的设计理念，称赞那些线条和色彩，却浑然不知，那个他口中“很有才华的作者”，此刻就低着头，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手里还捧着刚买的水晶。
“谢谢。”她小声说，“其实我觉得这套设计最出彩的是材质选择。铜合金代表历史，光敏聚合物代表未来，这种碰撞很大胆。”
“大胆到有些冒险。”顾承霄示意她一起往前走，“商业珠宝设计需要平衡艺术性和市场接受度。”
简曦忍不住反驳：“但真正的创新往往始于打破常规。如果一味迎合市场，艺术就会停滞不前。”
顾承霄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阳光透过市场的玻璃顶棚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线条。简曦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睫毛出奇地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有趣的观点。”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简曦读不懂的情绪，“可惜大多数设计师要么缺乏勇气，要么缺乏能力去实现这种突破。”
“也许他们只是缺少一个愿意冒险的客户。”简曦不假思索地说，随即后悔自己的大胆。
出乎意料的是，顾承霄笑了。不是社交场合那种礼节性的微笑，而是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他整个人瞬间年轻了十岁。
“你说得对。”他承认道，“商业有时需要艺术的引领，而非相反。”
他们继续在市场里漫步，不知不觉聊了近一小时。从材质创新到工艺突破，从东方美学到西方现代主义，简曦惊讶地发现顾承霄在艺术领域的知识渊博得惊人，而他对设计的见解也远比她想象中开放。
“时间不早了。”顾承霄看了看腕表，“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简曦的心跳漏了一拍：“简……简雨。”她临时编了个假名。
“简小姐。”顾承霄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如果你有兴趣，顾氏集团正在寻找有想法的设计师。”
简曦接过名片，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是他的私人联系方式，与之前给她的那张公务名片不同。
“谢谢，我会考虑的。”她将名片小心地放进钱包，同时祈祷他不会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顾承霄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峻：“我得走了。希望再见，简小姐。”
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简曦长舒一口气，双腿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这场偶遇太不可思议了……顾承霄欣赏她的设计，欣赏她的见解，却不知道她就是那个欠他八十万赔偿金的小设计师。
手机震动起来，是小林发来的消息：
【简姐，你在哪？顾氏的人又打电话来问匿名设计的事了！他们说顾总亲自下令要找到设计师！】
简曦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如何回复。
她望向顾承霄消失的方向，一种奇异的预感涌上心头——这场猫鼠游戏，恐怕持续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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