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沉默的早餐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陈默心里漾开一圈圈复杂的涟漪。他吃掉了那个用料扎实、味道清爽的三明治,喝完了温热的牛奶,胃里暖融融的,但脑子里的问号却更多了。老板的心思,比何炅老师的“人生鸡汤”还要难懂。
几天后,银行卡里的数字带来的短暂亢奋彻底消退,网络上的喧嚣也因他刻意回避而暂时淡去。环球音乐的邀约函和其他几家实力公司的邮件静静躺在邮箱里,像等待拆封的潘多拉魔盒,陈默依旧没有勇气点开。
现实的迷茫和“原创”带来的巨大压力,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夜深人静,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但出租屋狭小的空间却显得格外压抑。陈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决定去顶楼天台透透气。那是这栋高级公寓唯一算得上“公共”的区域,视野开阔,能俯瞰小半座城市的霓虹。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带着城市特有微尘味道的夜风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室内的闷浊。天台空旷无人,只有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在角落里顽强生长。陈默走到栏杆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胸腔里的郁结呼出。
夜色静谧,远处车流的光带如同流动的星河。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和漂泊感,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他离开了原本的世界,在这个平行时空里,顶着别人的身份,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才华”,像一株无根的浮萍。
蘑菇屋的温暖像一场短暂的梦,梦醒后,他依旧在这个繁华都市的角落,面对着一个充满诱惑与陷阱的未来。
无意识地,一段旋律从他嘴边轻轻哼了出来。是前世他很喜欢的一首民谣,带着淡淡的忧伤和对远方的向往,歌词里唱着关于漂泊、关于寻找的故事。
哼着哼着,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拥挤的地铁站,那个格子间里加班的深夜……
“哼得不错。”
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
陈默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猛地回头,只见迪丽热巴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天台。她换下了白天的精致套装,穿着一身舒适的米白色羊绒开衫和休闲裤,长发披散着,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月光和城市的霓虹在她身上交织,勾勒出一种不同于舞台光芒的、沉静而真实的美。她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脸上带着一丝工作后的倦意,眼神却清亮地看着他。
“热…热巴老师?” 陈默的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她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他赶紧站首身体,努力挤出笑容,“您…您也上来透气?”
“嗯。” 热巴轻轻应了一声,走到离他不远的另一处栏杆边,望着远处的灯火,没有看他。“刚结束一个电话会议,有点闷。”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天台的风吹动着两人的衣角,只有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作为背景音。陈默紧张得手心冒汗,不知道是该告辞离开,还是继续傻站着。
“刚才那首歌,” 热巴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她没有回头,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渺,“也是你…写的吗?”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听到了!】他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就是…随便瞎哼的,以前听过的一个小调,记不清了。” 他可不敢再随便“认领”了。
热巴似乎并不意外,她抿了一口咖啡,目光依旧望着远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那首《起风了》…写得很好。
特别是歌词,‘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很有画面感,也…很戳心。” 她顿了顿,终于微微侧过头,月光映在她精致的侧脸上,“能说说…创作这首歌的灵感吗?是在什么心境下写的?”
来了!终极拷问!
陈默感觉头皮发麻。这个问题他早有预料,也打过腹稿,但真正面对热巴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时,他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半真半假,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灵感…” 陈默的目光也投向远处流动的光带,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真实的、因回忆而生的情绪,“其实…挺复杂的。”
“一部分,可能…是来自我自己吧。” 他斟酌着词句,“毕业这段时间,找工作…不太顺利。” 这是原主的真实经历,也是他穿越后继承的窘迫。
“感觉就像站在一个陌生的车站,看着人来人往,却不知道该上哪一趟车。迷茫,有点害怕,又有点…不甘心?就是歌词里那种‘迈出车站的前一刻,竟有些犹豫’的感觉。”
他顿了顿,想起了张子枫在蘑菇屋阳光下倾诉心事时那微蹙的眉头和迷茫的眼神:“还有一部分…是在蘑菇屋,看到子枫妹妹。
她年纪那么小,就要面对学业、事业的压力,也会有迷茫和不确定的时候。那种对未来的憧憬和一点点害怕交织的感觉…可能也触动了我。”
最后,他融入了自己最深切的、无法言说的真实——那份属于穿越者的、深入骨髓的孤独与漂泊感。他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怅惘:
“还有就是…有时候会感觉,自己像个过客,在这个世界里走走停停。见识过它的广阔(世界之大),也沉溺过自己的幻想(其中梦话)。知道很多东西可能抓不住(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也怕被人笑话(不惧笑话)。但心底…总还是有点东西在动(心之所动),告诉自己,顺其自然吧(且就随缘去吧)……”
陈默没有说得太煽情,也没有过多修饰,只是用一种近乎平铺首叙的语气,将自己(融合了原主、子枫和自身)的情绪碎片拼凑起来。
他没有提具体的挫折,也没有过度渲染悲伤,但那份迷茫、漂泊、挣扎后归于些许释然的复杂心绪,却无比真实地流淌在他的话语里。
热巴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端着咖啡杯,目光从远处的灯火收回,落在了陈默的侧脸上。
月光下,这个平时总是带着点沙雕气息、或者紧张窘迫的年轻人,此刻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忧郁和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他的讲述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打动人心的诚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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