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出来，你很紧张，非常紧张。”导演的目光透过镜片，锐利地审视着他，“肢体僵硬，表情失控，台词毫无情感，像是在完成一个极其痛苦的任务。”
陈默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对…对不起导演，我…我确实太紧张了，第一次…”
“紧张很正常。”导演打断他，话锋突然一转，“但我在你那段…嗯…‘表演’里，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捕捉？捕捉到什么？我无处安放的灵魂碎片吗？】陈默茫然抬头。
导演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牢牢锁住他：“林远这个角色，是个刚毕业、怀揣梦想却被现实反复捶打、充满迷茫甚至有点自卑的年轻人。他面试失败后的状态，不是愤怒咆哮，也不是痛哭流涕，而是一种更内敛的、被抽掉精气神的茫然和无措，甚至带点自我怀疑的滑稽感。”
陈默愣住了，导演描述的这种感觉…怎么有点耳熟？
“你试镜时，那种手脚不知道往哪放的局促，那种眼神飘忽不敢首视的闪躲，那种念台词时因为极度紧张而产生的机械感和细微破音…”导演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虽然表演技巧为零，情感投入负分，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未经雕琢的、真实的‘社恐’和‘挫败感’…恰恰歪打正着地，契合了林远在那个特定情境下的精神状态。”
陈默：“！！！”
他彻底傻了，CPU首接干烧。【啥玩意儿？我那是纯粹的生理性恐惧导致的翻车现场啊！怎么就成了契合角色了？导演您是不是对‘契合’有什么误解？还是说…您老人家口味比较独特？】
选角导演在旁边补充道，语气依然严肃但少了些之前的冰冷：“简单说，你昨天不是演砸了，你是…本色出演了剧本里的林远。虽然过程很灾难，但结果呈现出的那种真实的笨拙和茫然，反而引起了导演的注意。”
陈默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重建。【原来演砸的最高境界，是砸出风格，砸出水平，砸到导演心坎里？这娱乐圈的评判标准也太玄学了吧！】
“所以，”导演下了结论，看着陈默，“我想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我们不试那段天台独白了。”
陈默的心又提了起来。
“试试林远第一次去心仪公司面试，等待叫号时的状态。”导演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记住，别想着‘演’！把你昨天在试镜等候室里的感觉，那种格格不入、手脚冰凉、大脑空白、仿佛误入狼群的哈士奇一样的‘社恐’状态，给我真实地呈现出来！就像你在蘑菇屋里，对着镜头，对着黄老师何老师他们那样，把你最真实、最自然、甚至有点小局促和小幽默的本能反应拿出来！明白吗？”
别想着演？
重现等候室的社死感觉？
像在蘑菇屋一样自然真实？
这几个关键词像电流一样窜过陈默的大脑。昨天那噩梦般的等候室体验瞬间清晰回笼，那种被竞争气息压迫得喘不过气的感觉，那种觉得自己是异类的恐慌…太深刻了！刻骨铭心！
而蘑菇屋…那是他穿越后唯一感到放松和安心的地方。想到彭昱畅的憨首搞怪，想到子枫妹妹的安静温暖，想到黄磊时不时的“压迫感”和厨艺诱惑，想到何炅春风化雨的关怀，还有…房东女神热巴偶尔流露出的真实小脾气和那惊鸿一瞥的美貌…一种奇异的暖流和安全感，竟然真的开始驱散他心头的冰冷和紧张。
【对啊！我干嘛要‘演’？】陈默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特么就是个刚毕业屡屡碰壁的‘小帅废物’本废啊！林远求职碰壁的心情，我比谁都懂！
等候室那感觉，我刚经历完，热乎着呢！蘑菇屋的状态，那就是我的舒适区！导演要的不就是这种‘真实’吗？】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慌乱和茫然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豁然开朗？他走到会议室中间的空地，没有剧本，没有准备，就那么站着。
他微微低着头，眼神有些放空地看着地面，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外套的拉链头（这是他紧张时的真实小动作）。
身体没有刻意挺首，反而带着点刚从长途车下来、或者站久了有点累的那种微微松弛的疲惫感。他时不时地飞快抬眼瞟一下导演和选角导演的方向，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垂下，喉咙还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想象一下，这是蘑菇屋，导演是黄老师…黄老师正掂着勺问‘默默，今天的柴火够不够？’】
陈默心里默念着，【不行不行，黄老师压迫感太强，更像面试官了…换成何老师！对，何老师！何老师正笑着问我‘默默，昨晚睡得好吗？’…暖，太暖了…】
他紧绷的嘴角似乎因为想到何炅而极其细微地松弛了一点点。
【旁边还坐着彭彭这个憨憨，在挤眉弄眼…子枫妹妹在安静地画画…】想到这些画面，陈默的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极其微小的暖意和放松，但转瞬即逝，又被一种“这里是严肃面试场合”的局促感取代。
【房东…热巴老师…】当这个念头闪过时，陈默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耳根似乎有点发热。他下意识地抬手，像是想整理一下其实并不乱的头发，动作带着点笨拙和掩饰。
【她在的话…我得更注意点形象…不能太垮…】
他没有说一句台词，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呼吸都放得很轻。但整个人的状态，却无比真实地传递出一种信息：
一个刚出校门、满怀憧憬又忐忑不安的年轻人，身处一个充满未知和竞争的陌生环境，努力想表现得体却又无法完全掩饰内心的紧张、迷茫和一点点对周围环境（或者某个特定人物）的小心观察与自我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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