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鼓刚敲过三响,铜鹤香炉便袅袅腾起龙涎香。我扶着李 德全的胳膊踏上玉辇, 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密信的火漆纹 —— 那是拿破仑用蜂蜡混着金粉封的印,摸上去像块滚烫的烙铁。
晨雾漫过太和殿的蟠龙柱,阶下乌压压的顶戴花翎在寒风中凝成 一片墨色, 唯有和珅的珊瑚顶子泛着血似的暗红。
“ 众卿平身。 ”
我虚抬了抬手, 龙袍袖口的金线在曦光中刺得人眼 疼。
朱珪颤巍巍出列时,老花镜片上蒙着层白霜,枯枝般的手托 起个鎏金匣:
“ 法兰西急报, 反法同盟己破, 唯英吉利、 罗刹尚 且僵持。 ”
匣中羊皮纸抖开的刹那, 满朝响起窸窣低语 —— 那信 笺边角染着硝烟,拿破仑刚劲的字体跃然纸上,末尾的鸢尾花印 竟缺了片花瓣, 像是被炮火燎过。 我屈指叩了叩御案, 镶东珠的护甲在红木上砸出闷响:
“ 传旨! 派密使告知法兰西、荷兰、西班牙三国舰队即日开赴琉球,美利 坚与罗刹战船往海参崴集结。 来年开春冰融 ——”
话音未落, 殿 角的水钟突然 “ 咚 ” 地泄尽最后一滴水,余音震得梁上灰簌簌而落, “ 朕要倭岛再无日出! ”
阿迪斯 “ 唰 ” 地展开《东海布防图》, 粗粝的指节划过对马海峡:
“ 铁甲舰需备足燃烧弹, 长崎港的木质栈桥一点就着! ”
杨芳盔甲 下的腱子肉绷得死紧:
“ 新军火枪营己练成三段击, 保准让倭寇的武士刀变烧火棍! ”
我盯着地图上蜷缩如毒蛇的列岛轮廓, 恍 惚间又见那只蓝翅蝶掠过碑文 —— 容妃坟前的霜,到底化作了今 日的刀光。
“ 皇上! ”
刘墉突然捧着算盘挤出队列, 翡翠扳指在檀木珠上刮出 刺耳锐响, “ 户部存银充足, 只是这么多粮草 ……”
我甩出腰间虎 符砸在案上, 金漆崩裂的碎屑溅到和珅袍角:
“ 告知安南, 今年 的岁供首接送往天津港。 ”
退朝时, 日头堪堪爬上蟠龙藻井。我独坐在明黄软轿里,看宫墙 夹道上的积雪映出琉璃瓦的冷光。
惠芯早候在乾清宫廊下,怀里 抱着鎏金暖炉,发间的蓝翅蝶银簪叫风吹得乱颤。她迎上来替我 解披风, 指尖触到领口冰碴时轻轻 “ 嘶 ” 了声:
“ 听说要动兵? ”
我没答话, 攥着她手腕径首踏入东暖阁。案头摊着《江户城防 图》, 倭人新筑的炮台用朱砂圈成滴血状。
惠芯突然伸手抚过图 上山川, 腕上翡翠镯子磕出清响:
“ 乳娘说起过, 当年容妃娘娘 也是这般盯着疆域图出神 ……”
“ 她看见了。 ”
我猛地转身, 袖风带翻了青瓷笔洗, 墨汁在羊皮纸 上洇出团黑雾, “ 旻宁的莲花胎记, 是不是消了? ”
惠芯惊得倒退 半步, 暖炉 “ 哐当 ” 砸在地毯上, 香灰撒成破碎的蝶形:
“ 皇上怎 知 …… 今早乳母更衣时发现的, 原先左肩的胎记, 竟淡得瞧不清 了! ”
铜壶滴漏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我盯着博古架上的西洋钟,齿轮 咬合的节奏与记忆中容妃的渐渐重合。
“ 如果时间非线性, 那高 纬度的因果 ……”
我喃喃着推开窗,寒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 “ 容 娘娘在奈何桥头望见的, 是百年后的龙旗插上富士山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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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染红护城河时,军机处的油灯亮如白昼。我蘸朱砂在地图上 勾出两道红箭: 琉球方向标着法荷西联合舰队的狮鹫旗, 海参崴 则画着美俄的星芒与双头鹰。新制的沙盘摆在正中,江户湾的黏 土模型被杨芳捏得坑坑洼洼 —— 这位南海悍将正用火钳烙出焦 痕, 模拟硫磺弹的轰炸轨迹。
“ 法兰西的铁甲舰吃水深, 进长崎港得趁大潮。 ”
阿迪斯将铜制小 舰推入沙盘缺口, “ 荷兰人的爆破队最擅拆炮台, 上月刚炸开阿 尔及尔要塞。 ”
朱珪捧着《潮汐表》插话:
“ 二月廿八卯时三刻, 潮头能抬高三丈! ”
我忽然抓起燧发枪模型抵住沙盘上的江户城:
“ 告诉拿破仑, 他 的法兰西军团不必登岸 —— 跟着我们的热气球舰队绕到本州东 岸, 专烧倭寇粮仓! ”
枪管在烛光下投出细长阴影, 恰似一柄刺 入东瀛咽喉的利剑。
更鼓敲过二更,惠芯提着食盒硬闯进来。她扫了眼杀气腾腾的沙 盘, 默默盛出碗酒酿圆子:
“ 旻宁听说要当太子, 把《资治通鉴》抄了三遍, 这会子还在上书房练骑射 ……”
白玉勺突然磕在碗沿, 溅出的甜汤在《作战计划》上晕开, “ 皇上, 他才十岁。 ”
我接过瓷碗,任暖意顺着掌心爬上心口。沙盘边缘的倭岛模型突 然被烛火映得血红, 恍惚间竟与旻宁褪去的胎记重叠。
“ 容妃用 命换的因果, 朕赌得起。 ”
我舀起颗的糯米团, 看它在勺心 颤巍巍打转, “ 大清的储君, 生来便是要破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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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养心殿仍亮着灯。我拿破仑新赠的怀表,表盖内层的 珐琅画竟是富士山雪景 —— 也不知这科西嘉疯子何时派人测绘 的倭岛地形。
小七跪呈密匣时,火漆印上的六芒星纹扎得人眼疼 —— 罗斯柴尔德家族打算在江户湾开设银行,还希望有战后银矿 的一成股。
“ 准了。 ”
我蘸血般鲜红的印泥盖下玉玺, 转头对阴影里的中情局 统领道: “ 派死士混入京都, 把假币模板塞进天皇寝殿 —— 等咱 们破城那日, 要让倭人以为连神明都弃了他们! ”
推开窗, 雪己停了。月光泼在太和殿的金顶上,仿佛给龙旗镀了 层佛光。我忽然想起几年前那个雪夜,惠芯抱着裹貂裘的婴孩哼 安眠曲, 她指尖拂过旻宁肩头胎记时说的醉话:
“ 这莲花呀, 是 菩萨给咱们大清种的因果 ……”
而今雪还是雪, 莲花却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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