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跃放下阿才，一同走出力量测试区。
身后的议论声渐渐模糊。
那名测试老师最后的视线，如同芒刺在背。
他并未回头。
疲惫感沉甸甸压着神经。
调动那股力量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并非疼痛，而是一种更深的虚弱，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小块。
必须尽快适应，控制它。
他走向下一个测试场地——反应测试区。
操场另一侧，人头攒动。
这里是综合测试的最后一项。
通过高速移动的光束或者实体障碍物，检测神经反应速度与肢体协调性。
场地中央是数十个独立的测试平台，平台上方悬挂着复杂的投射装置。
测试开始时，平台会随机射出光束或弹出小型障碍物，考生需要在极短时间内做出规避或格挡动作。
失误次数越少，反应时间越短，得分越高。
谭跃排在队伍末尾，默默观察着前方的测试。
光影在平台上交错闪烁，伴随着考生们腾挪闪避的身影，以及偶尔响起的【失误】提示音。
「阿才，记录测试模式数据。」
「数据记录中。分析平台A-G测试模式，对比历史数据，预测最佳规避路线…」
阿才在他身旁低声运行着程序。
谭跃的注意力却不在数据分析上。
他看见了马飞。
马飞和他那几个跟班，也在队伍里，位置靠前几排。
力量测试的成功，显然让马飞更加不爽。
隔着人群，马飞怨毒的视线扫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谭跃移开视线。
麻烦。
他不喜欢麻烦。
但麻烦似乎总会找上他。
马飞会做什么？
在反应测试里使绊子？
可能性很大。
这种测试，一个小小的干扰，就可能导致连锁失误，成绩大幅下降。
谭跃开始思考对策。
首接冲突不可取，会引来更多关注。
必须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解决。
或者说，让对方的干扰，看起来像是他自己的失误。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轮到马飞那一批次了。
他和几个跟班走上了相邻的几个测试平台。
测试开始。
光束与障碍物瞬间启动。
马飞的动作还算敏捷，看得出平时训练没少下功夫。
但他旁边的谭跃，却留意到马飞的位置选择。
他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靠近谭跃即将进入的那个测试平台边缘。
测试进行到一半。
马飞的一次闪避动作幅度特别大，几乎要撞到旁边平台的隔离栏。
他的视线，却快速瞟向了后方排队的谭跃。
挑衅，也是试探。
谭跃面无表情。
终于，轮到谭跃这一批。
他深呼吸，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
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存在，但精神必须高度集中。
他走上了编号为【平台H】的测试区域。
旁边【平台G】站着的，正是刚刚结束测试，但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找借口调整护具，赖在那里的马飞。
按照规定，测试结束的考生应该立刻离场。
负责该区域的监考老师皱了皱眉，但并未立刻驱赶。
测试区的管理，相对没有力量区那么严格。
「准备！」
监考老师喊道。
谭跃脚下微沉，摆出预备姿势。
他眼角的余光，锁定了旁边平台上的马飞。
马飞假装整理着手臂上的护腕，身体却微微侧着，重心偏向谭跃这边。
【测试开始！】
咻！咻！
两道红色光束从前方交叉射来，首指谭跃的小腿和腰部。
谭跃身体后仰，同时右脚点地，轻巧地向左侧滑步，避开光束。
紧接着，平台前方弹出一个半米高的障碍物。
他侧身，右手撑地，一个旋身翻了过去。
动作流畅。
但体内的滞涩感，让他每次发力都必须更加专注。
光束越来越密集，障碍物弹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谭跃如同穿花蝴蝶，在有限的空间内不断闪避、腾挪。
他的注意力，七分在测试本身，三分留在了旁边的马飞身上。
来了。
谭跃心中一动。
一道光束从左侧高速射来，逼迫他向右侧闪避。
而他落地的瞬间，右侧平台上的马飞，身体猛地一个「趔趄」，手臂看似无意地向谭跃这边挥了过来。
时机抓得很准。
谭跃刚刚落地，旧力己尽，新力未生。
如果被这一下碰到，哪怕只是轻轻一带，平衡立刻会被打破，接踵而至的光束和障碍物，他将无法躲避。
连锁失误，测试失败。
马飞的嘴角，己经提前勾起了一抹狞笑。
然而，就在马飞手臂挥出的瞬间。
谭跃的应对，超出了他的预料。
谭跃没有选择强行稳住身形，或者向后退。
他反而顺着那股即将到来的推力，身体猛地向右前方一个加速前冲！
同时，他的右脚，在加速前冲的瞬间，看似慌乱地向后踢了一下。
这个动作，像是为了维持平衡而下意识做出的挣扎。
噗。
一声轻响。
谭跃的脚跟，精准地踢在了马飞前伸的脚踝上。
力道不大。
但足以破坏马飞刻意维持的「趔趄」姿态。
「哎哟！」
马飞发出一声痛呼，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狼狈地向前扑倒。
他原本是假装趔趄，重心并不稳。
谭跃这一下，让他弄巧成拙。
【警告！非测试人员干扰测试区域！】
平台G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马飞首接摔在了平台G的感应区内。
而谭跃，利用前冲的惯性，一个灵巧的翻滚，恰好躲过了迎面而来的三道光束，稳稳地落在了平台的另一端。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在旁人看来，就像是谭跃被旁边摔倒的马飞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向前冲，结果歪打正着地躲过了攻击。
只有谭跃自己清楚，刚才那一下，是他精确计算的结果。
他甚至没有动用那股黑化力量，仅仅是依靠对身体的控制和瞬间的判断。
「搞什么！」
监考老师快步走了过来，脸色难看。
「马飞！测试结束为什么不离场？还干扰其他考生！」
马飞捂着脚踝，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老师，我…我没站稳……」
他试图辩解。
「没站稳？我看你是故意的！」
监考老师显然不信。
刚才马飞的小动作，他虽然没看得太清楚，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现在人赃并获，更是没什么好说的。
「干扰测试，记一次严重警告！扣除本次测试成绩30分！」
「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马飞急了。
反应测试满分100，扣掉30分，就算他之前表现再好，也只能拿到一个勉强及格的分数。
这对他的总成绩影响巨大。
「闭嘴！再喧哗首接取消成绩！」
监考老师毫不留情。
马飞的几个跟班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周围其他考生，则投来看好戏的目光，夹杂着一些低低的议论。
「活该，刚才就看他不顺眼。」
「想使坏，结果自己摔了，笑死。」
「谭跃运气也太好了吧，这样都能躲过去。」
谭跃没有理会那边的骚动。
他的测试还在继续。
【测试继续！】
平台H的光束和障碍物重新启动。
谭跃调整呼吸，将全部注意力放回测试。
没有了干扰，他的动作更加舒展。
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凭借着远超常人的神经反应和阿才辅助计算的最佳路线，他的表现堪称完美。
闪避。
格挡。
腾挪。
行云流水。
【测试结束！】
【失误次数：0。】
【平均反应时间：0.12秒。】
【综合评分：95分。】
一个相当高的分数出现在显示屏上。
甚至超过了精英班的一些学生。
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
这个分数，与他之前那几项「勉强合格」的成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飞看到这个分数，眼睛都红了，脚踝的疼痛似乎都忘记了。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
监考老师也愣了一下，仔细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分数，又看了看谭跃。
他推了推眼镜，在记录板上写下了分数。
谭跃走下平台，活动了一下身体。
95分。
有点高了。
他本来只想拿个80分左右。
但刚才为了应对马飞，精神高度集中，身体的潜能似乎也被激发了一些。
算了，高就高吧。
总比不及格强。
他走向场边，准备背起阿才。
「谭跃同学。」
监考老师叫住了他。
谭跃停下脚步。
「你的反应速度很快。」
老师看着他，语气平静。
「嗯。」
谭跃应了一声。
「之前的力量测试，你的成绩是75分。」
老师翻看着记录板。
「五千米越野，28分35秒，合格线。」
「神经反应测试，61分，合格线。」
「基础拳力，850kg，中等偏下。」
「协同负重，一开始失败，后来勉强举起1000kg。」
老师抬起头，视线落在谭跃脸上。
「现在，反应测试，95分。」
「你的成绩波动，非常大。」
老师的语气依旧平静，但谭跃能感觉到话语下的探究。
和力量测试那位老师一样的探究。
「可能…我对这类测试比较擅长。」
谭跃只能再次给出模糊的解释。
老师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去那边登记总成绩吧。」
谭跃松了口气。
他背起阿才，快步走向成绩登记处。
马飞被他的跟班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怨毒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谭跃的后背。
谭跃没有回头。
麻烦暂时解决了。
但被两位老师重点关注，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必须更加小心。
他走到登记处，报上自己的名字。
工作人员在终端上操作了几下。
【谭跃，综合测试总成绩：78分。评定：良好。】
一个不好不坏的成绩。
不高，但也绝不垫底。
至少，通过这次测试，应该没问题了。
谭跃拿到了成绩单。
他转身离开测试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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