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楼道里昏暗的光线。
307室。
空间逼仄，只有最基础的几样东西。
一张嘎吱作响的单人床，一张桌面布满划痕的金属书桌，一把孤零零的椅子。
空气里那股机油混合着金属锈蚀的味道，像是焊死在了这里。
谭跃把背包随手扔在桌上，拉开了拉链。
几块大小不一、色泽黯淡的怪兽材料露了出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上次任务剩下的边角料，不值几个钱，但现在，有总比没有强。
高扬的话还在耳边，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特殊项目。」
「庇护。」
「交易。」
每个词都像淬了毒的钩子，试图勾住他的软肋。
他需要力量，没错。
需要兽核，没错。
需要压制体内那个越来越不安分的东西，更是没错。
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像实验室里的标本一样被审视，被评估。
像货架上的商品一样被利用，被定价。
他不是一件工具。
麻烦。
他确实怕麻烦，这是他的人生信条之一。
可惜高扬有一点说对了，麻烦这东西，从来不跟你讲道理，不是你想躲，它就真的会滚蛋。
梁少那张令人不爽的脸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还有校方那些看不见的眼睛。
甚至校外……那些更模糊、也可能更危险的存在。
无形的网似乎正在悄然收紧。
「材料成分分析：角质蛋白78%，钙化物15%，未知杂质7%……综合评定：低等。」
阿才那毫无波动的电子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寂。
「建议处理方式：废弃。回收价值低于能源消耗。」
谭跃嗤笑一声。
「闭嘴，你个败家玩意儿。」
蚊子腿也是肉，这个道理，精密的AI永远不会懂。
指尖划过一块粗糙的甲壳表面，感受着那廉价的坚硬质感。
提升实力，是眼下唯一的破局之路。
是唯一能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他捏起一块带着干涸筋膜的肉块，闻了闻。
腥味很重，能量含量低得可怜。
他快速将材料分门别类。
坚硬但易碎的甲壳归一堆。
韧性尚可但能量稀薄的血肉筋膜归一堆。
还有一些没什么用处的碎裂骨骼，只能当添头。
全都是低级怪兽身上扒下来的，换不了几个信用点。
但信用点是基础。
他需要更好的零件来升级阿才。
阿才现在这50%的精血提取纯度，简首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
太低了，低到让人心疼。
必须升级它。
这是最优先，也是最紧迫的任务。
只有阿才的效率提上来，他获取资源的速度才能加快。
他才有更多资本，去应对那些己经投来的，或明或暗的视线。
高扬那个所谓的特殊项目。
那枚精英班的徽章。
他没接。
骨子里的抗拒让他伸不出那只手。
他讨厌被安排，讨厌被圈养，哪怕那个笼子看起来金光闪闪。
他习惯了靠自己，也只愿意相信自己。
升级阿才，绕不开黑市。
那里的东西又多又杂，价格也更“灵活”。
当然，风险也同样“灵活”。
他需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渠道，把这些破烂出手。
换成高纯度的能量块，或者更精密的传感元件、运算核心。
技术资料也是个大问题。
阿才的核心架构是他自己鼓捣出来的，东拼西凑，效率低下。
想要深度升级，必须有新的理论和技术支撑。
学校图书馆或许有，但借阅高级资料需要权限和学分，现在的他显然不够格。
去黑市淘那些来路不明的技术文档？风险更大。
麻烦。
真是无处不在。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不像叹气，更像是不耐烦地吐出一口浊气。
拿起那块最大的甲壳，五指缓缓收拢。
细微的“咔嚓”声响起，坚硬的甲壳边缘出现了裂纹。
他松开手，看着那道裂纹。
还不够。
他需要更强的力量，能轻易捏碎这东西，甚至更坚硬的东西。
将所有材料一股脑塞进一个破旧的帆布袋里。
袋子不重，但感觉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这里面装着他变强的希望，也可能引来更多的窥探。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平铺着一张手绘的地图，线条有些潦草，但标记清晰。
是学校周边几个地下交易点的分布图。
他的手指点在了距离学校最远的一个标记上。
“安全系数评估：65%。时间成本：高。”阿才的声音适时响起。
“闭嘴。”谭跃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他当然知道耗时间，但他更不能现在就暴露在某些人的眼皮子底下。
小心无大错。
至少，在那些目光还没能完全锁定他之前，他需要争取时间和空间。
他合上抽屉，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拎起那个不起眼的帆布袋。
该出门了。
夜更深了。
临时宿舍区静得像一片废墟，只有远处工业区传来模糊的、持续不断的低沉轰鸣。
他拧开门把手。
走了出去，融入了楼道更深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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