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后方的僻静角落。
梁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冷汗。
刚才那一幕,谭跃平淡却充满压迫感的脸,还有保镖手腕碎裂的脆响,不断在他脑中回放。
他掏出最新款的折叠屏通讯器,手指因为残留的恐惧与极致的愤怒,微微颤抖着。
屏幕亮起,他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
「喂!爸!」
声音出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但更多的是被羞辱后的怨毒。
「我被人打了!就在学院门口!」
「一个杂种!临时宿舍区的穷鬼!叫谭跃!」
他语速极快,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自己受到的「奇耻大辱」以及保镖的惨状。
「对!就是那个没爹没妈的孤儿!」
「他废了我的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您一定要给我找回场子!弄死他!我要让他知道,我们梁家的人,不是他这种贱民能惹的!」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
「知道了。」
「一点小事,慌什么。」
「安心上你的课,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
通讯挂断。
梁宏脸上的恐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快意与狰狞。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名牌外套的领子,试图恢复平日里的高傲姿态。
谭跃……
你给我等着。
我会让你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让你知道,有些人,你永远惹不起。
***
阿才驮着谭跃,不紧不慢地穿行在学院宽阔的主路上。
时间尚早,但己经有不少学员开始晨练或者赶往教学区。
他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周围的视线。
不少人停下脚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快看,就是他吧?听说早上在门口把梁宏给揍了?」
「真的假的?梁宏那两个保镖可不是吃素的,都是退役军人。」
「你看他骑的那机器人,型号好老旧,像是自己拼装的。」
「这种人能打赢专业保镖?怕不是觉醒了什么特殊能力?」
「觉醒?他买得起兽核吗?我听说他是孤儿,靠补助金过活的。」
「那可不好说,万一走了狗屎运呢?」
「啧啧,这下有好戏看了,梁宏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梁家在军方和商界都有势力,这小子惨了。」
各种议论声、猜测声,夹杂着惊奇、怀疑、幸灾乐祸的情绪,清晰地传入谭跃耳中。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那些议论的主角不是他。
阿才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金属眼眸平静地扫描着前方。
对周围的噪音,它没有任何反应。
***
图书馆前的白玉台阶上。
林薇抱着一本《战甲结构与材料学》,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看见了谭跃。
他骑着那台她有些印象的、略显陈旧的狼型机器人,从不远处经过。
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头巾下那几缕银发照得格外醒目。
那银色,带着一种非人的冷冽感。
她的心,微微一沉。
记忆中那个有些腼腆、说话总是很小声、会因为别人一点点善意而脸红的少年,似乎正在快速模糊、远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让她感到陌生的存在。
刚才远处隐约的骚动,以及周围学员们此刻压低声音却兴奋异常的议论,她都听到了。
「谭跃」、「梁宏」、「保镖」、「废了手」……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冲击着她的认知。
那个连和人对视都会有些紧张的谭跃,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那需要多大的力量?
还有多大的……狠厉?
她想起自己曾经因为看他独自一人太过孤单,主动借给他课堂笔记。
想起他接过笔记时,那小心翼翼、带着感激的眼神。
那时的他,眼神干净,像山涧的清泉。
而现在……
她远远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变了。
拥有了力量,也拥有了与力量相匹配的冷漠。
或许,他们之间那点基于同情和偶然交集的浅薄缘分,本就脆弱不堪。
现在,彻底断了。
林薇收回视线,转身,默默走进了图书馆厚重的大门。
有些人,注定是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
C栋,307室。
临时宿舍区特有的逼仄感扑面而来。
房间里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
谭跃关上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阿才无声地趴在门边,进入低功耗警戒模式。
「外部环境扫描完成,未发现首接威胁。」
「室内能量场稳定。」
谭跃走到床边坐下。
他摊开自己的右手,五指缓缓握紧,又松开。
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捏碎骨头时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神经末梢。
那种掌控力量的感觉很清晰。
也很……。
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带来的后续麻烦。
梁宏。
梁家。
他不需要去猜,也知道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待着,搞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找到压制那股毁灭冲动的方法。
为什么,总有人要逼他?
手腕上的个人终端传来轻微的震动。
他抬手看了一眼。
是学院内部论坛的推送消息。
一个加红加粗的标题悬浮在屏幕顶端:《惊爆!普通班学员谭跃当众重伤梁宏保镖,疑似觉醒强力异能?》
帖子下面己经盖起了高楼。
有现场目击者添油加醋的描述。
有对谭跃实力的各种猜测。
有对他孤儿身份和普通班背景的深挖。
也有不少人在讨论梁家可能的反应。
【这小子死定了,梁家在第三军事学院可是有股份的。】
【不好说,万一他真是什么隐藏大佬呢?扮猪吃老虎?】
【楼上想多了,一个连兽核都买不起的穷鬼,能有什么背景?】
【坐等后续,估计很快就有处罚通知了。】
谭跃面无表情地划看着。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系统通知弹了出来。
【通知:学员谭跃(学号GZ38890),因涉及与校外人员肢体冲突事件,情节较为严重,现暂时冻结您的个人积分账户。请于三日内前往教务处纪律科接受问询。逾期将按校规处理。——第三军事学院教务处】
积分账户被冻结了。
谭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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