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墨玉刃，吴晟沉默不语的把刀小心翼翼擦干净收回空间里。
仰头看白玉京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愿，出声道：
“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白玉京不屑的轻嗤一声，指着吴晟身边的伍永道：
“一个人？用不用我把这个扔海里让你别被我们的呼吸声吵到？”
见吴晟没回话，他微微俯身扯住吴晟的脖子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语气懒散：
“下次出什么问题不用管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管好你的小三爷，再管好你自己死晚点儿。
等我厌倦了，你爱死哪儿死哪儿，我自然管不着你。”
他那天价积分吴晟可是一点儿都还不起。
也不知道吴晟的废物系统报废到什么程度了，连积分任务都没发布过。
不过他一开始图的也不是积分。
只不过他肯定不能像一开始决定的那样，自己玩尽兴了就走。
如今肯定要多收些报酬的。
“别无理取闹。
契约里不包含这一项。”
吴晟打掉白玉京的手把头撇到另一边，声音有些疲惫。
“在我死之前你能动多少次手，怎么动手我不管。
同理，你也没资格管我什么时候死。”
白玉京听着吴晟平静的语气，仿佛是在阐述太阳什么时候升起。
心头没来由的涌起一丝烦躁，伸手首接把人提起来与自己对视：
“你别忘了你欠我多少！
想相安无事的离开？你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吴晟蹙眉没再闪躲视线，首首盯着白玉京的琥珀色瞳孔，语气不耐又冰冷。
半分没有在吴峫面前的乖巧和温和：
“我说过可以给你除了积分的任何东西，是你自己不要。
更何况从一开始你我就是各取所需。
你不过是做到你自己该做的，我也没阻止你索取代价。”
他似笑非笑，又道：
“怎么？害怕小哥和小三爷看见伤口为难你？”
白玉京错愕的看着吴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完全被吴晟的反差晃昏了头。
吴晟收起乖戾的表情，重新变成常见的他。
上下扫视一眼白玉京冷声警告道：
“别多管闲事。
我自己决定我的生死。”
似乎觉得说的过于果断了点儿，吴晟轻笑一声补充道：
“当然，你也可以杀了我。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说完便绕开白玉京的肩膀走到船的另一头，试图让自己静下来。
另一边的吴峫被吴晟留在原地，第一个反应是想追上去。
可他看见了吴晟极力遮掩的、泛红的眼眶，也看见了他颤抖的手。
让他缓一缓吧。
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吴峫这样对自己说着，转身走到船的另一头重新研究起笔记来。
其实笔记他早就看完了。
但他不想打扰吴晟。
他总是感觉吴晟是一个很冷漠的人。
甚至比闷油瓶还冷淡。
虽然他总是笑着，甚至有时会主动挑起话题不让气氛变僵硬。
可他总是笑意不及眼底，什么话什么事什么问题都不讲。
上一次在墓里差点儿死了不讲。
这次在海里被海蛇咬，神经性毒素扩散全身他也不讲。
如果说上一次因为陌生，因为不熟悉，那生死与共过的这一次为什么不说呢？
这样都不算熟悉，那怎么才叫熟悉？
吴峫其实是生气的。
很生气。
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一次又一次被人护在身后，尤其是那些伤害他能躲过去，他可以分辨出来的情况下。
有时候他看着吴晟因为救自己受伤，闷声不吭的时候真的好难过。
情况明明不至于这么糟糕，可吴晟的情况就是一次比一次更严重。
但他要怎么和吴晟说出口呢？
说我不想要你的保护，我觉得你的保护让我很沉重吗？
可人是他自己打电话叫过来的，吴晟保护他也是出于好意。
而这又让吴峫更加费解。
既然己经关系好到可以为了他频繁受伤，为什么在他关心他的时候每次都逃避，一点儿真心话都不肯说？
大概能猜出吴晟的状态不好，所以他己经尽可能的避免私密的话题。
没有问凭空出现又消失的东西，没有问为什么身体这么奇特。
可就连受伤这种话题吴晟都不肯让他关心，让他了解一下。
真的是朋友吗？吴峫郁闷又不解。
他还能有亲口听到吴晟表达自己内心的时候吗？
吴峫相当迷茫，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迟迟内心不能平静。
阿宁小憩了一会儿，打着哈欠走到吴峫身边坐下。
从半干的烟盒里取出一支薄荷烟，也跟着吴峫一同发起呆来。
吴峫不习惯的往旁边挪动身子，把这个疑惑压在心底随口找了一个话题。
“我有件事不太明白，当时三叔……”
听见两人谈话声的吴晟停下脚步，前后看看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绕出货仓在栏杆与货仓狭窄的过道中不再动作，狭窄的地方甚至连坐下这个动作都没办法做到。
什么时候会天亮呢？
吴晟疲惫的靠在船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亮晶晶的大海。
有月亮的照耀，哪怕是危机西伏的大海也会变得这么漂亮啊——
如果跳进去，他也会变得漂亮一点，平静一点吗？
脚步很轻，栏杆很短，入水声也很短暂。
吴晟像是一尾鱼，自然的融入进海里。
海水腥咸着灌进鼻腔，再灌进肺里，他缓缓的向下沉着，像海一样平静。
窒息的痛苦远不如大脑嗡鸣的疼痛强烈，甚至让他有些愉悦。
会死吗？
似乎也不错。
“噗通——”另一个入水声传来，吴晟默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想睁开眼睛。
但总不能麻烦其他人，更何况他早就尝试过不会窒息而死。
双臂挥动间他身姿轻盈，拉住白玉京伸过来想要捞住他的手把人一起带了上去。
成功上船的两人相顾无言，谁都没有开口。
白玉京是因为多管闲事而感到尴尬，吴晟则只是单纯的不想说话。
“去休息吧。”
吴晟终是最先开口，忽视了白玉京几次张开又闭上的嘴唇。
没让小三爷看见就行。
他这样想着，蜷着身体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勉强坐下，盯着远处开始发呆。
白玉京也没说什么，但也没走。
空间太狭小他挤不进去，干脆半坐在栏杆上，视线时不时扫过吴晟湿漉漉的脸。
他发现自己可能有问题。
不然为什么在听见落水声瞬间紧张，发现跳下去的是吴晟瞬间跳下海。
心脏第一次跳动的有些猛烈，分不清是因为下水救人还是旁的缘故。
天空在两人的沉默里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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