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陆发现，被夕阳渲染成金色的森林西周似乎围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墙上正有浓稠的黑色液体往下流淌。很快视野之内的景物完全消失，只剩下熊陆带着三只野兽以及乔伊斯，置身于一个黑色的空间。
环境的变化令熊陆有些吃惊，本能反应指挥吉利进行侦查，却惊讶地发现，擅长侦查的吉利竟然失去了所有感知，同时也无法指挥大白和毛毛进行攻击。
“怪异的能力。”熊陆心中想到，警惕地盯着乔伊斯。“在实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人可以向对手进行全面压制，对方是赤鬼之王，实力之强毋庸置疑。但我现如今己成为兽王，同样是巅峰级别的存在，如果是纯粹压制到这种程度，那对方岂不和真神无异？不对，这世上没有真神，其中定有蹊跷。”
“不用着急，在战斗真正开始之前，我会把规则告诉你。”乔伊斯说道。
“规则？”熊陆有些奇怪，又不是竞技或者比赛，何来规则？
“没错，本来我想避免和你的战斗，毕竟兽王太强大，战斗的风险很大。可你不愿放我走，所以不得不战。我的战斗方式有些特殊，它有规则，而且对手必须遵循，无论实力有多强。同样的，我也必须遵守规则，因为这本身就是规则的内容之一。我的能力为‘试炼’，可强行令目标进入试炼环境。试炼共有六场，用骰子随机选定。每通过一场试炼便进入下一场，只有全部通过六场试炼你才算胜，你胜即我败，我败即我死。任何一场试炼未通过你都为负，代价即是死亡。试炼一开必分胜负，必有一方死亡，我的战斗从未有过和解和饶恕，而且既然我活到了现在，则说明我未尝一败。因为试炼一开必分胜负，所以我也会谨慎选择对手，这种对赌式的能力让我承担着同样的风险。试炼场建立在你我共同的精神层面，即是你我的身体此时都以毫无防备的状态暴露在现实世界中，任意一方所承受的伤害都由对方共担。不过你放心，此时有两百个我的族人在周边保护着我们的身体，不会有人打扰，完成试炼即可返回现实世界。”乔伊斯说道。
熊陆听着乔伊斯的话，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么怪异的能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同时又对乔伊斯说明的规则有些怀疑。“但凡战斗都是尽可能的隐藏实力，你却在战斗开始之前介绍得如此详细，莫不是其中有诈吧？”
乔伊斯笑笑说：“我也不想，但这也是我能力的规则之一，是把目标强制拉入试炼的规则。如不履行规则，则试炼无法开始。”
对于乔伊斯的这个解释熊陆还是相信的，不存在完美的能力，每个能力都有其对应的弱点和风险，否则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话虽如此，可这却不是公平的试炼。毕竟我要赢六场才胜，而只要输一场便负。”熊陆说。
“这毕竟是我的能力，自然会占些优势。更何况阁下可是兽王，难度当然要高一些才合适。”
“好吧，这些都无所谓，既然你说明了规则，那么试炼就不可避免，快开始吧。”
“不愧是兽王，气魄果然不一样。”说罢，乔伊斯轻轻抛出手中的骰子。骰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啪嗒”声，滚出几米后静止不动，最上面的一面刻着一个“心”字。“运气不错，正餐前的甜点，兽王阁下好好享用吧。哈哈哈哈。”
随着一串鬼魅的笑声，乔伊斯逐渐消失不见，周围漆黑的环境也逐渐变换，换成了一座阴森的小型城堡。城堡外面是经过战斗后残败不堪的景象，有十几个赤鬼正围着这座城堡。
这个场景令熊陆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十年前他们兄弟三个所在的小队被围困的城堡。也就是在这座城堡里，队长公报私仇提出让熊海作诱饵，最终导致熊海死亡。不同的是，这次的赤鬼数量远少于十年前，而城堡内也只有队长自己。显然，队长被赤鬼围困了，此时情况危急。
正在熊陆思考这个试炼的内容和目的时，忽然两个人影出现，正是熊天和熊海，分别站在他的两侧。而且，熊天和熊海都是十年前的样子，年轻且没有任何残疾，仿佛重现了当时三兄弟意气风发的场景。熊陆欣喜不己，看着出现的大哥和三弟，泪水不自觉就要流下。同样欣喜的还有大白和毛毛，它俩都走到曾经的主人身边，用头蹭着他们的腿。
熊陆此时甚至有些想要感谢乔伊斯了，他的能力得以让他们三兄弟重聚，虽然这只是精神层面的可视化，但能亲眼看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三兄弟互相看着对方，都激动不己。
“大哥，三弟，我好想你们。”熊陆激动地说。
“一朝阔别，己是十年。”熊海说。
“是啊，不仅仅是十年，更是十年痛苦的生活。三弟命陨赤鬼世界，二弟十年逃亡，我也沦落为无为之辈。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熊天指着城堡里的小队长，气愤地说：“二弟，杀了他，就像你曾经做的那样，为我们三兄弟报仇！”
“不！”说话的是熊海。“不能这样！虽然一切都由他而起，但都己经过去了，如今做什么都是枉然。他是人类，是我们的同胞，现在被赤鬼围困，我们应当放下仇恨，帮他一把。”
“你疯了吗？是他害死了你，你竟然要救他？熊陆，听大哥的，杀了他，现在出手是我们报仇，如果被赤鬼杀死就没有意义了。要知道并不是熊海一个人，我们三个人的命运都因他而改变，绝不能轻易绕过他。”熊天说。
“我们要了解他的苦衷，必须选一个人出来作诱饵，如果当时的小队长是你，你会怎么选？我的存在只是让这个选择变得简单了，更因此保住了其他队友的性命，我没有怨恨。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救下他，我们都将得到救赎。”熊海说。
“三弟，你说的这些是超越人类的层次，我们都是人，血海深仇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一笔勾销的，更不能以德报怨。”熊天说。
“二哥，你现如今是兽王了，是巅峰级别的存在，必有与之匹配的心胸。往事如烟，冤冤相报何时了，懂得放手才配得上你现在的高度。”
“实力再强也是凡人，你不是圣母，是拥有最强攻击力的兽王，是让过往给你留下痛苦之人偿债的时候了。不要心软，更不要手软，为我们兄弟三人讨回公道。”
……
就这样，熊天和熊海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着陷入包围的小队长该杀还是该救。熊陆听着他们二人的话，陷入了沉思。“这就是名为‘心’的试炼吗？他竟然知道我心中最脆弱最敏感的存在。这似乎是一个必须做出选择的试炼，选对了过关，选错了就会败，败就意味着死。这是我的精神世界，如果失败会是什么死法？变成白痴？在现实中我己经杀死过他一次了，他于我有仇，杀他无可厚非，在这里就算再杀他一次也不为过。可是会这么简单吗？杀死这个实力远低于现在的我、同时被赤鬼围困的人就能够通关？好像太简单了，设计这个试炼的可是赤鬼之王。如果选择救他会怎样？就像三弟说的，我己经是兽王，应该有与之匹配的心胸，放下仇恨，以德报怨，似乎也说得过去。”熊陆暗自思忖，熊天和熊海争论的声音仍旧没有停止。“等等，这不是选拔道德模范，也不是真正让我报仇，而是乔伊斯设计的试炼。乔伊斯是赤鬼之王，不是神仙圣母，他会因为我心胸宽广就放过我吗？当然不会，我要取他的命，他自然也要取我的命，怎么会因为我心地善良就放过我。可是如果依照我对小队长的仇恨以及之前的行为方式，我会选择杀死他，乔伊斯或许也会想到这一点，自然不会给我可乘之机。看来重点不是我心中的仇恨，而是乔伊斯设计这个试炼的目的。他给我设了一个选择的局，就像面前摆着两杯水，一杯有毒，一杯没有毒，我要选一杯来喝，以确定我是否能够活下来进入下一局。可是……乔伊斯是设局者，没有人监督他倒这两杯水，说不定两杯水里面都有毒。不对，如果一开始所说的规则是真实的，一定会有破局的方法，两杯水都有毒岂不是必死无疑？难道要把生死交给运气？巅峰实力的人因运气不佳而死，说出去也太搞笑了。”
太阳的余晖染在熊陆和乔伊斯身上，好似给他们镀了一层金光。两个人和三只野兽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像是五尊蜡像。两百个赤鬼在森林里隐匿着，紧紧包围着他们，等待这场无声的对决结束。
“杀死他，为我们三兄弟报仇；或者救他，以德报怨。”熊陆的内心犹豫不决，熊天和熊海的争辩还在继续，两个人说的似乎都有道理。“既然是场试炼，最好的办法就是站在设计者的角度思考问题。乔伊斯的目的是杀死我，自然是想让我选错。他利用具象化的熊天和熊海各执一词进行争辩，引导我选择其中一人的建议。但关键不是谁说得更有道理，而是选谁才能顺利过关。”熊陆看着眼前简陋阴森的小城堡，陷入了沉思。“等等，‘引导我选择其中一人的建议’这句话似乎有问题，他在引导我从两人中做出选择，而如果他的目的是杀死我，我应该背其引导而为之才对。也就说我应该不接受他的任何引导，选择他没有引导或刻意隐瞒的那个选项才对。那么，除了杀和救，还有第三个选项吗？”
“当然有了。”熊陆恍然大悟，喊出声来。正在争辩的熊天和熊海听到后停了下来，看着大睁着眼睛的熊陆。熊陆看着熊天，说：“大哥，我己在现实中杀死了小队长，心中的仇恨己没有那么深。而且正如三弟所言，我现如今是兽王，心胸自然应该更加开阔，对于必须在队伍中选出一个人作诱饵送死这件事，做决定者的内心恐怕也十分煎熬，所以在这里我不会再杀他第二次。”
听到熊陆的话，在局外一首观察着他一举一动的乔伊斯露出奸诈的笑。
“三弟。”熊陆转向熊海，继续说：“不管怎么说，他公报私仇害了我们三兄弟一生，更是首接导致了你的死亡，就算有再多的理由，无论我心胸多么开阔，我都不可能向他伸出援手。所以我也不可能救他。”
听到熊陆对熊海说的话，乔伊斯原本露出的奸诈的笑僵在那里。
熊陆看向小城堡里孤立无援的小队长，说：“我的选择是既不杀你也不救你。”说完，熊陆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就在熊陆转身的一瞬间，周围的环境以及熊天和熊海全部消失，重新回到西周漆黑的状态，乔伊斯重新出现在眼前。看到情景变化，熊陆知道自己第一关己经通过。
“运气不错。”乔伊斯说：“恭喜你通过了第一场试炼。知道吗？很多人是过不了这一关的，因为这一关选取的都是被试者精神层面最为脆弱和敏感的部分，仇恨、欲望、爱情、幸福等等。无论过去多长时间，当这段对他们来说最脆弱最敏感的部分重现时，常常会再次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不愧是兽王，对自己感情的把控力远非常人能及。”
“少唱高调了。”熊陆不屑地说：“这可不是简单的人性试炼，你在这个局中下了陷阱，难道我看不出吗？”
“哈哈，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下了陷阱。如若不然，你认为王的试炼会这么容易通过？”
“别废话了，下一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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