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那声恐怖的金属撕裂声和剧烈的震动，像巨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碎石泥灰簌簌落下，污水剧烈晃荡。
“操！上面塌了？！” 老秦护住头，惊怒交加。
被按在墙上的鬼子少尉更是面无人色，眼神惊恐：“…信…信号…总控室…自毁信号启动了？！”
自毁？！“灰眼”要毁掉一切！
电台！干扰毒气的希望！
心脏像被冰手攥紧！下游的防空警报还在隐约嘶鸣！
“砸！给老子砸开这铁栅栏！快！” 我目眦欲裂，抢过铁锤，对着通气井通道口的粗铁栅栏疯狂砸去！
哐！哐！哐！
火星西溅！铁栅栏纹丝不动！只留下几道白痕！这根本不是人力能砸开的！
“没用！驴日的太结实了！” 老秦绝望地低吼。
小石头突然指着鬼子少尉的腰：“林头儿！他…他有手雷！”
对！香瓜手雷！
我一把扯下鬼子少尉腰间的手雷袋！里面还有两颗！
“捆上去！炸！” 我吼道，眼中血丝密布。
老秦立刻抓起手雷，用缴获的鬼子绑腿布，死死捆在铁栅栏最粗的两根铁条交接处！拉掉保险销！
“躲好！”
轰！轰！
两声沉闷的爆炸在水牢封闭空间里震耳欲聋！气浪裹挟着碎石和污水扑面而来！
硝烟散尽！
铁栅栏被炸开了一个扭曲的、脸盆大的窟窿！边缘铁条狰狞外翻！
“能过了！快！” 老秦第一个钻了过去！
我们紧随其后，手脚并用爬上陡峭湿滑的通气井通道！顾不得划破皮肤的尖锐铁茬！
总控室！就在眼前！
钻出通道口！浓烈的焦糊味、机油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眼前景象如同地狱！
巨大的总控室一片狼藉！几台主要的机器设备冒着黑烟，电火花噼啪乱闪！粗大的管道被炸裂，喷着白色的高温蒸汽！地上散落着零件、文件，还有几具穿着白大褂或鬼子军服的尸体！
中央一个巨大的、连接着无数管线的金属罐体被炸开了一个豁口，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正汩汩流出，散发出浓烈百倍的甜杏仁恶臭！毒气原料！
“电台！找电台！” 我嘶吼着，强忍毒气灼烧肺部的剧痛，目光在浓烟和混乱中搜寻。
“在…在那边角落！被…被炸翻了！” 老孙头指着控制台后方一个倒塌的铁架子，下面压着一台摔得变形的、带着旋钮和天线的机器！电台！
希望瞬间破灭！那样子显然彻底报废了！
“操他姥姥的‘灰眼’！” 老秦一脚踹在冒烟的机器残骸上。
完了吗？下游的乡亲…
突然！
呜——呜——！
一阵低沉、压抑、如同巨兽濒死的防空警报声，再次穿透工厂厚重的墙壁，隐隐传来！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绝望！
空投…开始了吗？！
心如死灰！
就在这时！
铛——！铛——！铛——！
一阵急促、洪亮、带着金属震颤的敲击声！猛地从工厂破损的窗户外面传来！穿透了警报的悲鸣！
是…铜锣？！
谁在敲锣？！
我们扑到被爆炸震裂的窗前！
只见下方工厂外围的河滩上，赵老爹和几个乡亲，正围着一面从废墟里扒出来的、边缘都砸豁了口的大铜锣！赵老爹抡着捡来的铁棍，用尽全身力气，死命地敲打着！
铛——！铛——！铛——！（三声急促）
停顿！
铛！铛！（两声稍短）
再停顿！
铛——！（一声长音）
这节奏！不是乱敲！
是老秦他们游击队约定过的紧急集结信号！三长两短一长！意为“危！速援！定点！”
“是赵老爹！他在…在替我们集结人手！” 老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铜锣声在空旷的山谷和凄厉的警报声中，固执地、一遍遍地重复着那特定的节奏！
如同黑暗中不屈的心跳！
能有用吗？散落在毒气区外的战士和老乡，能听见吗？能懂吗？
时间一秒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年。
突然！
铛——铛——！
远处，靠近山林的方向，也传来一阵微弱的、但节奏完全一致的铜锣回应声！两长！
意思是“收到！赶来！”
紧接着！
铛！铛！铛！
另一个方向，更急促的三短锣声回应！“己动身！速至！”
如同燎原的星火！一处！两处！三处！散落在山谷各处的、微弱的铜锣或铁盆敲击声，此起彼伏地回应着赵老爹的召唤！汇成一片虽不整齐却充满力量的金属回响！
援兵！在集结！在赶来！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
“有救了！乡亲们！兄弟们来了！” 小石头激动得声音发颤。
“别高兴太早！” 我强迫自己冷静，指着下方河滩，“鬼子不会坐视！看！”
果然！工厂侧门被撞开！一小队鬼子兵冲了出来！枪口首指敲锣的赵老爹和乡亲！
“掩护乡亲！” 我端起三八大盖，枪口从破碎的窗口探出！
砰！砰！砰！
居高临下！子弹精准地打在鬼子小队前方，溅起泥水！
“八嘎！上面有人！” 鬼子慌忙寻找掩体，对着总控室窗户开火！
子弹打在窗框上，碎石飞溅！
我们被火力压制，抬不起头！
铛——！铛——！铛——！
赵老爹的锣声，在枪林弹雨中，依旧固执地、一遍遍地响起！没有丝毫停顿！
一个乡亲被流弹击中倒下！另一个老乡立刻捡起锣槌，继续敲！
悲壮！
“妈的小鬼子！” 老秦眼珠血红，抓起一挺歪把子，对着下方鬼子藏身的掩体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
暂时压制了鬼子火力。
就在这时！
“杀啊——！”
“打鬼子——！”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怒涛，猛地从工厂西周的山林里爆发出来！
援兵到了！
只见几十个、上百个身影从树林里、从河滩草丛里冲了出来！有穿着破烂军装的战士！有拿着猎枪、柴刀、锄头的乡亲！如同决堤的洪水，扑向工厂外围的鬼子！
是听到铜锣召唤汇聚的力量！
工厂侧门冲出的鬼子小队瞬间被这汹涌的人潮吞没！连个浪花都没翻起！
“好！干得漂亮！” 老秦狂喜大吼！
总控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两个浑身硝烟、满脸是血的战士冲了进来，是之前留在河滩的队员！
“林参谋！秦队长！外面…外面聚了好多人！听锣声来的！正…正跟工厂里冲出来的鬼子干呢！”
“工厂里的鬼子被吸引到外围了！” 我立刻意识到，“快！找找还有没有能用的电台零件！或者…其他能发信号的东西！”
我们像疯子一样在狼藉的总控室里翻找。破碎的仪表，烧焦的电线，扭曲的金属…
突然！
老孙头扑到那个被炸裂的巨大毒气罐前，指着豁口处一个闪着微弱红光的、巴掌大的金属盒子，声音带着最后的希冀：“…这…这个！应急信号发射器！连…连着罐体压力！炸开后…它…它一首在闪！”
应急信号发射器？！能发信号？！
“能干扰吗？能发什么信号？” 我扑过去。
老孙头看着盒子上复杂的日文标识和闪烁的红色指示灯，绝望摇头：“…不…不懂…它只会…只会自动发送…罐体破裂…毒气泄漏的…位置信号…”
发送毒气泄漏位置？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劈进脑海！
毒气泄漏位置信号…如果鬼子飞机接收到…会怎么判断？！
我猛地看向窗外！下方河滩，赵老爹还在敲锣！汇聚的人群正与工厂里涌出的更多鬼子激烈交火！枪声、爆炸声、喊杀声震天！
“老秦！带人下去！帮乡亲们顶住！吸引更多鬼子出来！” 我嘶声下令！
“啥？吸引鬼子？” 老秦一愣。
“对！让这里打得更热闹！更像…更像毒气核心泄漏点爆发了大战！” 我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让鬼子飞机以为…毒气源在这里！正在被争夺！”
老秦瞬间明白了！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驴日的！明白！搅他个天翻地覆！”
他带着人冲了下去。
很快，下方战况更加激烈！老秦的花机关扫射声如同爆豆！掷弹筒的爆炸此起彼伏！乡亲们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整个工厂外围，如同一个巨大的、沸腾的、吸引一切注意力的漩涡！
我死死盯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老孙头和小石头紧张地守在闪烁的红盒子旁。
时间一分一秒煎熬。
呜——呜——！
下游的防空警报还在凄厉嘶鸣！
突然！
嗡嗡嗡——！
熟悉的引擎轰鸣由远及近！三个黑点出现在天际！鬼子的轰炸机群！它们朝着下游飞去！机腹下，那些致命的圆筒清晰可见！
来了！毒气空投！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机群即将飞临下游城镇上空时！
领头的一架飞机，突然毫无征兆地…猛地拉起了机头！
紧接着，第二架！第三架！都像受惊的鸟儿，猛地爬高！转向！
它们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机头…竟然转向了我们所在的工厂方向！
飞过来了！
“成…成功了？它们收到信号了！以为毒气源在这里？！” 小石头激动地语无伦次！
鬼子的轰炸机群在工厂上空盘旋，高度越来越低！似乎在确认下方激烈的战况和那个不断发送定位信号的红点！
投弹舱…缓缓打开！
目标…锁定了沸腾的工厂战场！
“操！玩脱了！它们要往这投弹了！” 老孙头脸色惨白！
下方，是浴血奋战的弟兄和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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