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九龙鎏金炉被劈成两半。
皇兄握着断剑的手在发抖,明黄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碎玉,那些曾被他视作"仁君象征"的摆件,此刻正扎进"清君侧"密折里。他盯着地图上蜿蜒向江南的红线,指尖朱砂痣烧得能熔金,突然抓起案头镇纸砸向蟠龙柱:"传旨!让'夜鸮'影卫截断所有通往江南的商路——活要见人,死要见......"
话音戛然凝在喉间,他看着镇纸落地时裂出的纹路,竟与玄冰湖底的蛊巢图腾分毫不差。
逃亡第七日,我们在青芦渡遭遇首场暗杀。
王忘的耳尖突然沁出黑血,他一把将我按进芦苇丛时,三支淬了尸油的弩箭擦着发顶掠过。箭矢落地瞬间爆开绿色毒雾,我嗅到雾中混着南疆巫女的蛊香,立刻扯下袖口浸了孔雀胆的缎带捂住口鼻。
"是傀儡蛊!"王忘的匕首割开缠来的藤蔓,那些看似普通的芦苇杆,此刻正扭曲着伸出人形手臂。我甩出袖中银针,针尖刺破傀儡掌心的玄冰符,却见黑血渗出的瞬间,所有芦苇突然集体转向——有人在用我们的血养蛊!
湖面突然炸开浪花,十二具裹着水草的浮尸破水而出。他们心口都嵌着冰髓蛊,眼窝涌出的不是血水,而是正在振翅的血翅蛊虫。王忘揽着我跃上芦苇船,船身却在触水的刹那凝结成冰——是五王爷新制的"寒潭蛊",能将活物瞬间冻成琥珀。
"闭气!"我扯断发间银铃抛向湖心,铃响与记忆中皇兄的晨钟重叠。蛊尸果然被钟声吸引,转而扑向那抹银光。王忘趁机挥刀斩断船锚,我们顺着暗河激流漂向下游,身后传来蛊虫撞在冰面上的细碎脆响,像极了儿时太液池破冰的声音。
第二场暗杀来得比想象更快。
当我们在破庙歇脚时,王忘突然用匕首抵住我咽喉:"屋顶有七个人,左后方第三块瓦......在渗冰雾。"他的鼻尖动了动,"是玄冰湖的'碎骨蛊',能把人冻成齑粉。"
我反手将银针射向他所指方位,却见冰晶碎块中滚出个青铜傀儡。那东西关节处刻着五王爷的蟒纹,张开的嘴里喷出的不是毒烟,而是密密麻麻的雪蚕。王忘踢翻供桌挡在我身前,雪蚕落在他后背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我这才发现他耳后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竟与傀儡胸口的冰纹图腾形成共鸣。
"用你的血!"我割破掌心按在他后颈,胎记的冰纹顺着他皮肤蔓延,瞬间冻住所有雪蚕。傀儡在晨光中碎成冰晶,我看见它眼底刻着极小的生辰八字——正是皇兄的忌日。王忘摸着傀儡残骸皱眉:"这是......北境巫祝的阴刻术,需要至亲血脉才能催动。"
最凶险的杀招藏在第三日的暴雨里。
江南的梅雨季提前到来,我们在泥泞中跋涉时,王忘突然踉跄着撞向山壁。他耳孔渗出的血珠混着雨水,竟在地面汇成诡异的符文——是五王爷豢养的"听风蛊",能通过声波震碎人的内脏。
"堵住耳朵!"我扯下衣襟塞进他耳道,自己却被蛊虫振翅的次声波震得七窍生疼。山路上突然涌出无数血红色蚯蚓,它们钻透草鞋啃噬脚踝,我这才看清蚯蚓背上的斑点竟是缩小的血翅蛊图腾。王忘摸索着点燃随身携带的硫磺包,蓝色火焰中,我看见他耳后的朱砂痣己蔓延成冰纹。
"你有没有想过......"他在浓烟中低语,"为何我们总能预判蛊术的弱点!
到达江南城时,我们的鞋底己磨穿三层。
王忘的后背结着雪蚕留下的冰晶痂,我的鎏金裙摆只剩残片,浸着脓血的布条上还缠着暗河的水草。城门口的卫兵盯着我们胸前若隐若现的胎记,突然抽出腰刀——刀刃上刻着的断剑纹,正是当年先皇赐予五王爷的暗卫标记。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卫兵摘下面甲,竟是曾在五王府见过的侏儒。他袖中滑出个雕笼,里面的赤眼雕突然振翅,爪子上绑着的硫磺罐应声坠落。王忘挥刀斩断雕爪的瞬间,我看见罐底刻着皇兄的生辰八字,与五王爷傀儡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我看着侏儒后颈的冰纹刺青,突然笑出声,五王爷却用皇兄的生辰八字养蛊,而你......"
侏儒的瞳孔突然被血翅蛊填满,他的身体开始膨胀成蛊巢,皮肤下蠕动的竟全是冰晶幼虫。王忘将我推向巷口,自己却被蛊巢缠住脚踝。
蛊巢爆裂的刹那,我被气浪掀进血红色漩涡。
成千上万的血翅蛊虫从侏儒体内喷涌而出,铁锈味的振翅声震得耳鼓生疼。月氏弯刀在胸前划出半圆,却只能劈碎前排蛊虫,后排的虫群立刻填补空缺,复眼在月光下泛着贪婪的幽绿。
第一只蛊虫咬穿我的衣袖。
它的口器像细小的冰锥,刺破皮肤的瞬间,我嗅到自己鲜血。挥刀斩落时,刀刃竟被蛊虫翅膀的冰晶卡住,粘稠的虫液溅在脸上,灼烧感比草原上的毒蝎子更烈。
蛊虫顺着领口爬进衣襟。
右耳传来脆响——是银饰被蛊虫撞落的声音。
耳后失去遮挡,立刻被蛊虫视为弱点。数十只虫嘴同时扎向伤口,我能感觉到它们在吸食我的血时,身体里的冰晶正在融化。
弯刀脱手的瞬间,我摸到腰间的硫磺包。
这是最后一包驱蛊药,本打算留到绝境使用。扯开袋口的刹那,蛊虫的复眼映出我扭曲的脸——左半边脸颊己被虫群覆盖,右耳正在渗血。
铁链破空声撕裂虫群振翅的嗡鸣。
那道黑影带着劲风掠过耳际,我本能攥住链身,粗糙的铁锈擦破掌心,却在触及金属的瞬间。
拽拉的力道蛮横却精准。
我借着惯性旋身踢开迎面扑来的血翅蛊,靴底在虫尸堆里打滑的刹那,铁链突然松弛,我整个人向后仰倒,却撞进一副覆着软甲的胸膛。那人手臂缠满蟒纹布条,指尖戴着的鎏金指套擦过我耳后。
铁链勒进掌心,我借势旋身甩脱虫群,靴底狠碾过一只血翅蛊的复眼。 黏腻虫液喷溅小腿时,铁链突然松弛,我后仰的肩胛撞上硬实的软甲,嗅到混着铁锈的沉水香。
"松手!" 我肘击来人胸口,却触到牦牛皮甲下凹凸的狼首纹身。那人手臂缠的蟒纹布条滑落半寸,指尖鎏金指套正扣住我后颈大穴。
"可汗亲卫。" 他压低的嗓音混着北疆口音,铁链在头顶甩出圆弧,抽碎三只扑来的蛊虫。我摸到他左腕银镯——内侧刻着大玄篆文"长乐",边缘磨得发亮。
"为何帮我?" 我反手扣向他腕脉,却被他用铁链缠住手肘拽向巷口。他靴底狼首纹碾过青石板,溅起的虫尸碎块。
可汗命令!
为何现在?
我早己提前到达,等寻几日不见你了来,便出来寻找,正好撞见!
如何证明?
夜狼的令牌砸进我掌心时,铜质的凉意在指尖炸开。
我拇指先触到正面狼龙交缠纹的凸起,龙爪的鳞片呈逆时针排列,与大玄皇室的顺时针相反——这是月氏为表平等盟约的特铸形制。指尖划过边缘,王庭摸过的可汗信物分毫不差。
"第三道缺口内侧...。"
夜狼的呼吸突然滞了半拍,证实我的判断。翻转令牌,掌心触到背面凹陷的日轮纹。
"日轮纹中心有七个凸点。"我用中指腹数着,"对应北斗七星方位。"
夜狼低声应道:"七部铁卫,唯可汗亲卫令牌有此标记。"他的铁链在身侧甩出圆弧,抽碎两只试图靠近的蛊虫,金属碰撞声中,我听见令牌边缘与他甲胄的狼首扣环相击,发出清越的双音共鸣——是纯铜与白银的合金特有的音色。
夜狼的铁链突然绷首,拽得我左腕生疼。
他的手肘轻撞我腰侧,这个暗号在月氏铁卫中代表"三点钟方向有活物"。我屏息凝神,右耳捕捉到巷尾传来极轻的布料摩擦声——混着鎏金护甲特有的叮当。
"救不救?"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喉结擦过我耳际,狼首喉坠的凉意贴上皮肤。
救!
铁链在掌心快速绕两圈,我借夜狼拽拉的力道旋身,靴底碾碎五只蛊虫。
右耳捕捉到蛊群振翅的频率变化,判断正前方三步外有块松动的青石板。夜狼的铁链在头顶甩出圆弧,抽碎迎面扑来的蛊虫时,我嗅到他甲胄下渗出的艾草汗味,混着公主发间残留的孔雀胆苦香。
"左后方!"
我屈肘撞向夜狼肩膀,示意他转向。公主的银针破空声从右侧传来,针尖擦过我耳际时,我通过气流变化"看"见三只蛊虫正从屋顶俯冲。夜狼的靴底狼首纹碾过青石板,震动传至脚底,显示前方五尺有暗河入口。
"接刀!"
我甩出匕首,刀柄精准撞上公主掌心。她握住刀的瞬间,我触到她指尖的冰棱凉意,判断她己凝出五枚银针。夜狼的铁链突然绷首,勾住远处屋檐的瓦当,拽着我们凌空跃起时,我听见蛊虫撞在地面的脆响。
落地时靴尖踢开暗河盖板,腐臭的水流气息扑面而来。
公主的鎏金护甲擦过我手背,我摸到她裙摆上的冰晶痂——是雪蚕灼伤的痕迹。夜狼的铁链封死入口时,我通过金属碰撞的回音,判断盖板下有三级石阶,右侧五步外有石柱可借力。
"赤眼雕!"
公主的惊呼声中,我嗅到空气中突然浓烈的硫磺味。夜狼拽着我们躲进巷尾阴影,他的牦牛皮甲擦过墙面,我触到甲胄上新增的齿痕——是蛊虫啃噬的痕迹。
"三点钟方向,低空俯冲!"
我扯下腰间硫磺包抛向声源,蓝色火焰腾起的瞬间,通过火光的热感变化,"看"见三只赤眼雕正从东南方袭来,爪子上的硫磺罐反射微弱的光。
夜狼的铁链甩出狼首钩,勾住对面酒旗旗杆。
我环住公主腰肢,借他拽拉的力道跃上屋檐。她的银铃在剧烈晃动中轻响,我通过铃声的颤音频率,判断她左膝有轻微伤,行走时会有半息的滞空。
蛊群在身后爆发出尖啸,夜狼突然转身用后背挡住虫潮。
我触到他甲胄下的皮肤发烫,判断是冰髓蛊的余毒发作。公主的银针连续刺出,我通过针尾朱砂线的摩擦声,数出她己用掉七枚银针,只剩三枚备用。
"暗河入口在左下方!"
我踢开屋顶瓦片,通过坠落的声响判断下方水位。夜狼拽着我们跳进暗河的瞬间,我嗅到水流中混着的铁锈味——是五王爷布置的食人鲳群,距离己不足二十步。
蛊虫振翅声如潮水漫过巷口时,我屈指叩击公主腰间银铃。
三短一长的节奏里,她己将「君子」匕首从蹀躞带拽出。刀柄鹿皮绳擦过我掌心的老茧,匕首的凉意混着她指尖的温度,刃面折射的幽光在我瞳孔里碎成七片——那是蛊虫复眼映出的残影。
"还在?"
我拇指碾过月牙机关,铜钉凸起的蜂纹硌得指腹发麻。公主的鎏金护甲扣住我手腕,将匕首重重按进我掌心:"从未离身。"她的银铃随着喘息轻颤,我嗅到她发间槐花混着血味,左腕脉搏跳动比寻常快三成——是方才接战留下的暗伤。
夜狼的铁链突然抽碎三只蛊虫,铁锈味里混着他压低的嗓音:"需要什么?"
我用食指指甲叩击刀柄尾端螺帽,金属轻响中,内腔飘出苦杏仁味的毒雾。公主的指尖凝出冰棱抵住我后心,凉意透过衣物传来:"他要借我们的内力催动机关。"
匕首在掌心转了半圈,我触到刃面冰裂纹的潮意——是蛊虫体液溅上的痕迹。
夜狼的手掌按上我右肩,他甲胄下的皮肤烫得惊人,应是冰髓蛊余毒发作。公主的掌心贴上我左背,胎记的冰纹透过布料传来凉意,与我耳后的狼图腾形成共振。三人体内力交汇的刹那,匕首突然发出蜂鸣,金属牢笼里的毒针撞出急促的"嗒嗒"声。
"撑住。"
我咬住下唇逼出舌尖血,滴在螺帽凹陷处。夜狼的铁链缠上我们腰间,形成三角稳固的力场。匕首在掌心跳动如活物,我通过震动"看"见内腔毒针正在融化,与鹤顶红粉末酿成新的毒浆,渗向刃面。
公主的银铃突然裂成锐音——蛊虫群己逼近五丈!
我拇指压下机关,"咔嗒"轻响中,七枚毒针从尖端孔中弹出,在月光下泛着蓝紫色的磷光。夜狼的铁链甩出狼首钩,勾住对面屋顶时,我借力跃起,将匕首掷向蛊虫最密集处。
"闭眼!"
匕首在半空炸裂的瞬间,我听见公主屏息的轻响。金属碎片嗡鸣着重组,空气里荡起粘稠的毒雾,嗅觉先于视觉捕捉到腥甜的铁锈味被苦杏仁香覆盖——那是千只毒蜂振翅时带起的毒粉。
掌心传来匕首变形的震颤,我"看"见它化作三丈高的巨蜂。
复眼折射幽蓝冷光,口器开合间喷出毒雾,翅膀展开成锋利的棱刃。蛊虫群发出高频哀鸣,却在触到毒蜂的瞬间被吞噬,化作一根根毒针从蜂腹坠落,钉入五王府刺客的咽喉、心口、眼窝。
"三点钟方向,戴蟒纹面具的!"
公主的惊呼声中,我嗅到毒针破空的尖啸。巨蜂振翅声突然变调,判断是锁定了蛊术源头。夜狼拽着我们躲进墙角,他的铁链扫过地面,震起的虫尸碎块中,我听见五王爷的冷笑从巨蜂毒雾里渗出:"以为用西域邪术就能破局?"
毒蜂突然发出哀鸣,我触到掌心匕首的震颤频率骤乱。
公主的冰棱刺入我肩头——不是攻击,而是借力跃起,指尖凝出的冰纹顺着我的胎记蔓延至匕首,将毒蜂翅膀冻成冰晶。夜狼同时甩动铁链,狼首钩勾住蜂腹机关,三人内力在匕首中轰然相撞。
"给我碎!"
匕首在半空炸成万点寒芒,每片碎片都裹着蛊虫尸体,像场带着毒雾的暴雨。我跪倒在地,听见公主的银铃坠地轻响,夜狼的铁链砸在青石板上,而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中,混着赤眼雕坠地的哀鸣。
掌心摸到匕首残片,刃面冰裂纹里嵌着半只蛊虫。
它的翅膀还在微微颤动,却再也发不出振翅声。公主的指尖抚过我耳后渗血的伤口,鎏金护甲擦过匕首碎片,发出蜂鸣般的余韵——那是"君子"最后一次振翅的回响。
夜狼突然低笑,咳出的血沫溅在我手背:"原来这刀碎了......"
我接下他未说完的话,模糊的独眼中倒映着远处燃成火炬的蛊巢:"要连骨头带魂一起碾成齑粉。"
巷口传来龙骑军的呼喝,我攥紧匕首残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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