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纳塞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内心刚刚升起的些许敬佩,如同被冰水浇透,瞬间熄灭。她甚至来不及消化摩兹古斯那番慷慨陈词带来的虚假暖意。
“这……才是……”她脑中刚闪过一丝念头,就被打断了。
之前还满面慈悲的摩兹古斯,脸上笑容未变,眼神却骤然失了温度。他伸手,不是搀扶,而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把搂住了那女人的肩膀,将她从对未来的一丝憧憬中拽回残酷的现实。“你的孩子,我会派人妥善照料,稍后自会还你。”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但现在,你必须跟我来。身为神的子民,有些责任,是无法逃避的。”
女人的身体僵住了,脸上的狂喜凝固,转为茫然和恐惧。她想回头看自己的孩子,却被摩兹古斯的力量带着,不由自主地向前。
法尔纳塞、塞尔比高和亚桑跟在后面,穿过一道侧廊,来到一扇沉重、布满铁钉的门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铁锈、血腥和绝望的气味。摩兹古斯示意手下推开大门。
“吱呀——”
门后的景象让初次踏足此地的法尔等人瞬间僵立。
那是一间宽阔而阴暗的石室,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形状怪异的金属器具,地上残留着暗褐色的污渍。几处刑具上,还束缚着扭曲的人影,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正中央,一个女人被绑在某种装置上,身体不自然地弯折,旁边两个面无表情的壮汉正在操作着什么。
“阿尔比翁修道院西周,如今己是罪人的巢穴。”摩兹古斯的声音在刑房中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这里本该是研习神圣教诲之地,却被玷污至此,强盗、凶徒、奸淫掳掠之辈横行,实在是令人扼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刑房内受苦的人,继续说道:“更可恨的是那些亵渎神明的邪教徒。就在前几日,一位虔诚的修士在贫民窟布道时遇害,被发现时,只剩下一张被完整剥下的人皮和他的法衣,挂在树上示众。何其残忍!所幸,依靠忠诚信徒提供的线索,以及圣铁索骑士团的雷霆行动,我们抓获了不少可疑分子。”
他指向角落里几个蜷缩的身影,“经过审问,许多人承认了他们的异端行径,也有不少迷途知返者,重新拥抱了神的荣光。这真是可喜可贺。”
他说着“可喜可贺”,法尔纳塞的目光却无法从那个正在被折磨的女人身上移开。那女人发出一种不像人声的呜咽,身体在剧烈抽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法尔猛地别过头,脸色苍白。
“不准移开视线!”摩兹古斯的声音陡然严厉,如同鞭子抽在她心上,“法尔纳塞大人!这地狱般的景象,也是你所效忠的法王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神并非只有慈爱洒满人间,祂同时也是最严厉、最公正的裁决者!你必须看清楚!”
法尔纳塞被迫转回头,强忍着不适,目光再次落在那惨状上。
摩兹古斯走到那惊恐万分的母亲身后,双手扶住她颤抖的肩膀,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你不可以逃避现实。你为了拯救孩子不惜触犯禁令,这份母爱与勇气确实值得称赞。但是,罪就是罪!正因为你有这样的勇气,才更应该坦然接受神给予你的考验,洗刷你的罪孽!”
他抬手一指,指向刑房深处的一排空置的刑架,那里隐约能看到几个先前被捕的难民的身影,他们或恐惧地蜷缩,或绝望地低吼。“你看,你的同伴们,己经在那里等你了。”
母亲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软倒下去,若不是被摩兹古斯的手下左右架住,恐怕己经瘫在地上。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
两名膀大腰圆、神情麻木的行刑者上前,将她架起,拖向那排刑架。
“不必害怕!”摩兹古斯在她身后扬声道,声音洪亮而虔诚,仿佛在布道,“将一切交由神来决断吧!祂的审判,永远是公正的!”
塞尔比高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特别是法尔纳塞那副想吐又强忍着、震惊又不敢质疑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甚至轻轻“嗤”了一声,被亚桑瞪了一眼才收敛。亚桑则眉头紧锁,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法尔纳塞站在原地,浑身冰冷。耳边是那母亲被拖走时绝望的啜泣,是刑具运作的嘎吱声,还有远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她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对信仰的理解,在这一刻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这是一具尸体的残骸,而且我们发现他被高高的挂在难民营附近的树枝上,这具尸体被剥了皮,看着一旁的法衣,很可能就是之前遇害的那位僧侣,底下法尔纳塞带领着骑士团在缉拿嫌犯。
男人大喊大叫的求饶,”“他声称自己不会杀害僧侣,自己也不是邪教徒”“。
但是法尔纳塞反问道:”为什么有人会说在现场看到过你?所以我们只是调查一下!“
听到这里男人彻底的慌了。
因为所谓调调查之后,根本就没人能活得回来。
法尔纳塞尴尬解释道:“没那么回事!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们马上就放……!”
话还没说完,法尔纳塞被震惊到了,因为不远处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走过来。
她对骑士团众人哀求:“请求施恩……”
这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她带着自己的孩子,痴傻的,机械说着:“神啊……请施恩……”
这堪称人间惨状。
远方,雾之谷外,大宝镇。
与阿尔比翁修道院周遭的绝望死寂相比,这里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一支衣衫褴褛、面带惊惶的难民队伍,在几名身形高大、沉默寡言的昆虫战士引导下,穿过高耸的木质围墙,踏入了传说中的避难所——大宝镇。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的临时营地,而是一座初具规模、规划整齐的城镇。坚固的房屋沿街而建,宽阔的土路上,形态各异却同样忙碌的身影穿梭往来。
“那些……是洛斯莲大人的……”一个见识稍广的难民颤声低语,认出了那些巡逻和搬运货物的昆虫战士,恐惧几乎让他再次逃跑。
“安静!跟上!”领路的昆虫战士瓮声瓮气地催促了一句,声音低沉,却不带恶意。他指了指前方,“先去广场登记,领取食物和住所。”
难民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他们麻木地跟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某种植物块茎的清香,取代了他们早己习惯的血腥与腐臭。街道两旁是大片开垦出来的田地,绿油油的作物长势喜人,几个昆虫战士正笨拙却认真地锄地浇水。这景象实在太过怪异,却又真实得让他们心头微颤。
队伍被带到了镇中心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石质雕像,雕刻着一个背负长剑的年轻男子,面容依稀能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气息。许多镇民,无论是昆虫战士还是难民,都围坐在雕像附近休息,脸上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宁。一靠近这里,难民们连日奔波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似乎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抚平了些许。
“这就是大宝镇的建立者,高大宝大人。”昆虫战士指着雕像介绍,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崇敬,“所有加入大宝镇的人,都要在雕像前宣誓,遵守这里的规矩,努力工作,互相帮助。”
没有复杂的仪式,只是简单的几句誓言。随后,每个家庭都领到了一个刻着编号的木牌,作为身份证明。更让他们激动的是随后发放的物资——整整一大筐看起来就分量十足的、圆滚滚的土豆,以及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浓稠汤汁。
“这是大宝土豆,还有雾之谷青霓大人的瘟疫汤。”昆虫战士解释道,“土豆管饱,瘟疫汤能预防疾病。先吃点东西,然后带你们去住处。”
难民们小心翼翼地接过食物,捧着沉甸甸的土豆,看着热气腾腾的汤汁,许多人眼眶都了。对于长期挣扎在饥饿和死亡边缘的他们来说,这简首是难以置信的慷慨。
“这……真的是给我们的?”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颤巍巍地问,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当然,这是大宝镇的规矩,来了这里,就不会有人挨饿。”昆虫战士憨厚地挠挠头,不太擅长安慰人,只是重复着,“吃吧,不够还有。”
老妇人再也忍不住,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她颤抖着掰开一块烤得焦黄的土豆,小心翼翼地递给身旁饿得面黄肌瘦的孙子。孩子狼吞虎咽地啃起来,发出满足的呜咽声。
其他难民也纷纷开始进食,烤土豆带着淡淡的甜味,口感绵软,入口即化,瘟疫汤是用多种草药熬制而成,味道略苦,却暖身暖胃。他们吃得很快,却很安静,仿佛生怕惊醒了这场美梦。
吃饱喝足后,昆虫战士又领着他们前往住所。住所是城镇边缘新建的木屋,不大,却足够遮风避雨。屋子里简单地铺设了干草,还贴心地准备了干净的被褥和简单的生活用品。
推开屋门,看着整洁的小屋,难民们彻底绷不住了。一路上的颠沛流离,饥寒交迫,死亡威胁,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有人嚎啕大哭,有人跪地祈祷,有人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望着手中的木牌,眼泪无声地滑落。
“真的……活下来了……”一个年轻的母亲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喃喃自语,声音哽咽。
“谢谢……谢谢大宝镇……”一个汉子跪在地上,朝着广场中央的雕像磕头,额头磕得通红。
感激,庆幸,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对未来的憧憬,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在难民们心中汇聚成一股暖流,驱散了长久以来的阴霾。他们或许还不知道大宝镇的未来会怎样,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感受到了久违的希望,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最朴素的善意与温暖。他们相信,在这里,他们或许真的可以重新开始,过上安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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