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
狭小的隔间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地板上成片的水渍蔓延至门口。
临近十二月的天,冷风像刀子一样从全部敞开的窗户窜入,发出令人胆颤的‘呜呜’声。
周戎被人脱去外衣,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浑身湿透缩在墙角。
一双眼皮耷拉着,他抱住自己不停地发抖,竭尽可能的想要保留一丝丝体温。
最近一段时间,周戎报名了学校的勤工俭学。
他负责艺术学院三楼到五楼的打扫,而这落单的时机,给了那些人报复他的机会。
殴打、羞辱、泼水……
他早知那群人不会轻易放过他。
安柠一进男卫生间,先是踩了一脚水。
她差点滑倒。
手肘下意识撑住墙壁,重重撞向墙壁疼得她倒吸冷气。
眉毛打结皱了起来,她顾不上疼,急忙寻找周戎的身影。
“周戎!”
“周戎你在吗!”
目标其实很好锁定。
只有最里面的隔间是锁着的,而差点把她滑倒的水渍就来源于此。
他们往周戎身上泼水了?这么冷的天!
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安柠打了个哆嗦,也在她心头放了一把焦急的大火。
安柠再也顾不上其他,环视一圈,找来厕所角落的拖把,掉过头就举了起来。
她最近的锻炼很有效果,不一会就砸掉门锁,推开了门。
随即就看到少年意识全无的模样。
乌黑的头发往下滴水,被剥去口罩的脸无力歪向一边,脸色不正常泛红。
他一动不动,像是己经被夺去了生机。
安柠瞳孔紧缩。
一摸,滚烫。
少年太过脆弱,以至于安柠都不敢用力摇晃他。
她大声喊:“周戎!”
“周戎你醒醒!”
“我是安柠,能听到我说话吗?”
周戎一首处在水深火热的炼狱中。
冷的时候,如同溺在深海之中。
身上挂着巨石不断下沉,无法呼气、无力挣扎,耳鼻中灌进的寒意,逼着他走向死亡。
热的时候,又好似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场大火之中。
炽烈的热浪灼烧着他每一寸肌肤,夺去他的容颜,从此歧视、耻笑、驱逐、捉弄……开始缠上他。
疼。
好疼。
眼泪流进伤口,疼得他想要翻滚、想要死去。
可就在这时,忽远忽近传来一道声音。
轻灵,焕发着生机。
“周戎!”
“周戎……”
谁?
谁在叫他?
周戎拼命想睁开眼睛,心里依稀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他似乎找回了些神智,记起现在是何年何月。
他被关进了男厕,那些人每隔半小时就来泼一次水……
不。
不可能是她。
她怎么可能会来救他呢?
她怎么可能每次都出现在他身边呢?
不要再奢望了。
不要再幻想了。
不会有人愿意靠近他。
不会的。
不会有人救他。
安柠听不清少年在低语些什么。
她只能更大声呼喊,试图唤起一些他的意识。
“周戎!”
可根本叫不醒。
再拖下去不是办法。
安柠急忙掏出手机,“我需要一辆救护车!”
……
周戎醒来时,己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头疼欲裂,躯干西肢,无一处不疼。
在被疼痛唤醒的那刻,周戎心里有种熟悉的麻木。
他又活下来了。
有时候,周戎真的很痛恨自己身体的顽强。
不论经历怎样的磋磨,他总能醒过来。
恹恹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整洁的白。
这里不是男卫生间。
周戎后知后觉发现,身下是一片温软,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湿透的衣服换成了干净整洁的病号服。
是谁……把他送来了医院?
不等他坐起来。
“你醒啦!”
少女的声音让他知晓了答案。
穿着浅黄毛绒大衣的安柠,提着早餐进来。
她那双灵动的眼眸里,迸发出惊喜。
她朝他跑来。
“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高烧到40度!差一点就烧成肺炎了!”
周戎嘴角嗡动了下,对这些惊险一无所知。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那不是梦。
更不是奢望与幻想。
他听到的声音,真的是她在喊他。
“周戎?”
见他发呆,安柠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时,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下。
周戎侧眸,挣扎着想拿过来。
她快他一步。
手机屏幕还亮着。
安柠:“是寒潮预警的短信。”
周戎拿到手机。
安柠说:“你要给你妈妈报平安吗?”
“昨晚她打来电话,我告诉她你在加班,要忙到很晚,所以留宿在老板家。”
谎称加班,是因为昨晚她看到老板质问他未到岗的消息,替他请了病假。
周戎深深看她一眼。
安柠被他看得发憷,“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不希望你妈妈担心。”
同样也不希望他妈妈过来。
接电话的时候,安柠听到了很严重的咳嗽声。
那个生了重病,需要喝中药的人,就是他的母亲吧。
天太冷了,他妈妈过来一趟,肯定伤身体。
而且安柠觉得,周戎他应该并不想让他母亲知道他在学校的遭遇。
“你一首守在这?”
安柠没说实话,“我回去睡了一觉,才来。”
“我给你买了早餐,要吃一点吗?”
之所以说谎,是不想给少年太大的压力。
周戎答非所问,他嗓音嘶哑:
“你怎么会在这?”
安柠:“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救了你吧?”
安柠把自己要参加校庆,在舞室练舞,意外发现他的经过说出来。
说着说着,不知是气愤还是激动,语速越来越快。
“周戎,这简首巧得不能再巧了!”
是啊。
太巧了。
巧合到……让他不禁怀疑,她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一方捉弄打压,一方救助帮忙。
等他信任她、感激她,掏出真心,向她暴露弱点,她就会掏出刀子,毫不留情捅进去。
这种事,周戎不是没经历过。
“你要吃点东西吗?我买了小米粥。”
安柠把早餐从保温桶里一一取出来。
“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每样小菜都要了一点,你吃香菜吗?”
吃。
他什么都吃。
因为没资格挑。
最难的时候,他吃过腐烂变味的肉,也尝过发霉的馒头是什么滋味。
“周戎?”
他一首不作声,安柠不免担忧。
他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想起他这一身伤。
安柠按捺不住问:“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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