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幽篁自阴影中走出。
他手中提着盏六角宫灯，灯面上绘着狰狞的饕餮纹：
"二位受惊了，这妖物与我家娘子有些渊源，待我……"
"楚幽篁！"
段半夏忽然拔刀相向：
"你可知你娶的是……"
"段姑娘！"
久宣夜突然抓住她手腕，玉笛在掌心转出残影：
"令尊的病，可好些了？"
段半夏浑身一震。
三年前父亲突患怪病，太医皆言是中了苗疆蛊毒。
可此时久宣夜提及此事，分明是在提醒她——
楚幽篁，不可轻信。
楚幽篁却似未觉，仍提着宫灯微笑：
"二位若不嫌弃，不如到寒舍小坐？内子新酿了青梅酒……"
"不必了。"
久宣夜忽然打断，玉笛在月光下泛起冷光：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说着拽着段半夏转身离去，全然不顾身后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行至巷口，段半夏终于甩开他的手：
"你方才为何拦我？那妖女分明就是……"
"她不是。"
久宣夜忽然转头，月光将他面容照得煞白：
"三年前在青州城外，我亲眼见她吞了个人。"
段半夏倒吸冷气，却见久宣夜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
玉质温润。
"这是我与段伯父的信物。"
他声音忽然变得飘忽：
"半夏，有些事，我该告诉你了。"
此时楚宅内，人面鸮正对着铜镜发怔。
镜中倒影仍是青衣女子，可眉心朱砂痣却渗出血珠。
楚幽篁推门而入，手中端着碗漆黑药汁：
"娘子该喝药了。"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人面鸮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奇异的颤音：
"三年前在青州，你也在场。"
楚幽篁舀药的手未停：
"娘子说笑了，为夫不过是……"
"你当时就站在树后！"
药碗被掀翻在地，褐色的药汁在青砖上蜿蜒如蛇：
"你眼睁睁看着我吞了那书生，看着我……"
"看着你什么？"
楚幽篁忽然逼近，指尖捏住她下巴：
"看着你剖开他的胸膛取妖丹？还是看着你将他尸骨炼成傀儡？"
人面鸮瞳孔骤缩。
这些秘辛，他怎会知晓？
"娘子莫慌。"
楚幽篁忽然轻笑，指尖抚过她眉心。
"为夫不过是在你妖丹上，留了道追踪咒。"
他忽然执起案上剪刀，银光闪过，青丝如瀑般散落：
"明日该去城隍庙还愿了，你说是不是？"
人面鸮望着镜中自己渐变的瞳色，忽然想起方才久宣夜提及的"道歉"。
原来这局中局，从三年前就己布下。
而她，不过是棋盘上最可笑的那枚棋子。
“我坏事做尽，夫君娶我，是爱我，还是要为民除害？”
人面鸮转变声音，柔情蜜意中又带着丝丝质问。
“你错了，我留下追踪符，设下各种局，只是为了救下你，救下那个小时候救过我的你。”
楚幽篁逐渐靠近人面鸮，深情地说道：
“可是你，做了太多恶事，我用我的寿命换来了你重新做人的机会。你可是为了为夫，做一个善良的妖？”
“善良的妖？人类可以既往不咎，原谅我这个恶妖吗？你又何苦，为了我这个恶妖，折了寿命。”
人面鸮惊慌失措。
她的眼里，分明多了一些人类的心情……
“只——因——为，我——爱——你！”
楚幽篁一字一顿，深情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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