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未见，慕宝儿己经不再是刚刚回到慕家时那个自卑与黑瘦的少女，皮肤白皙不少。
只是，身上还是没有那股从小富养千金的矜贵优雅。
有种明明不是千金却硬要充千金的违和感。
慕宝儿此刻也愣怔住。
她设想过，这次慕家回江城会遇到慕栀，没想到会这么快，会在这里。
慕老太太的眼睛原本就不太好，慕栀选择读眼科专业，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她。
六年前，她的亲妈疯狂的出现在慕老太太的寿宴，她受了刺激后，双眼症状越来越差。
待事情平息之后，她想要打电话问问慕老太太的情况，慕家那些曾经给了她无尽宠爱与温暖的家人，早己经纷纷将她拉黑。
甚至，她连他们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也曾想过拜托陆谨豫帮她打听一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因为，陆谨豫曾义正言辞警告过她，他不喜欢麻烦的人。
在他眼中，她是个麻烦。
司弘毅实在太过震惊，整个人猛然站起，椅子腿摩擦着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我医术不精，看不了。”
在他看来，慕家真的挺缺德，过分。
上一辈造孽，凭什么迁怒到慕栀的身上。
慕家人举家离开的那一段时间，慕栀双眼空洞，整个人就跟行尸走肉一般。
这种人，他不会看，哪怕违背他的医德。
慕宝儿红着眼睛，也不说话，幽怨的盯着慕栀。
引着她们进来的护士也察觉到气氛不对，疯狂冲司弘毅递眼色。
哪里有医生拒绝病人的啊，一旦投诉，那事情就会很麻烦。
司弘毅读懂了那个眼神，他薄唇轻掀，哂笑：“我只是个名誉专家，不受医院管！还有，人无完人，面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病情，若是强行治疗，那不叫为病人好，而是自负。”
护士：“……”
似乎挺有道理。
但我若是信你，就见鬼了。
她担心会影响到医院的声誉，且刘副院长还特地叮嘱了，这病人来头不小。
万一要是真的得罪了，给司弘毅背地里使点小绊子，怕是司弘毅会麻烦不断。
情急之下，她看向表情愣怔的慕栀。
“慕小姐。”
护士希望慕栀能劝劝司弘毅。
听得这声唤，己经近乎失明的慕老太太全身紧绷成一线，往昔那些被她刻意封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一股脑的破冰涌上。
刚出生的慕栀，小小粉粉的一团，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天上的星星。
一岁多的慕栀，刚刚开口说话，第一个叫的不是妈妈，不是爸爸，而是奶奶。
三岁多的慕栀，从幼儿园回来，兜里揣着一朵得到的小红花，还有一颗棒棒糖。
……
十八岁的慕栀，学习优异，经常跳级，是慕家的小公主。
二十岁的慕栀，她的亲生母亲突然冲到她的寿宴上，说出了慕栀并非慕家真千金的事情。
那时候的她一脸茫然，往昔笑起来宛若星辰一般的眼睛瞬间暗淡无光。
她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没哭，却让人心疼。
慕栀还没开口，司弘毅面露不悦，狠狠刀了多事的护士一眼。
“我说了我治不了，别说慕小姐，就是水小姐，我看不了还是看不了！”
慕宝儿忿忿咬牙，“司大夫，你连检查都没有检查，凭什么拒绝我们？”
离开江城的六年，即便她是慕家真千金，即便她陪在慕老太太的身边，慕老太太还是时不时的会出神。
她知道，慕老太太心里还是牵挂着慕栀。
司弘毅最后的一点点耐性告罄，“虽然我老师是宋文玉，她确实有办法治疗视神经萎缩，但是，我不擅长中医，如果你想要治，可以等我老师回国，再过来。”
慕宝儿：“就是宋教授的助理推荐我们来找你的。”
“我会跟老师亲自解释，承认自己不够优秀。”司弘毅态度坚决。
慕宝儿深呼吸。
她现在既不想让慕老太太见慕栀，又想要司弘毅医治慕老太太。
“奶奶，你先坐一会儿。”
慕老太太轻轻点头，在慕宝儿的搀扶下，坐下。
司弘毅恼火。
他妈的，这慕宝儿是小脑萎缩，听不懂人话？
慕宝儿无视掉司弘毅那个可以将她千刀万剐的警告眼神，看向慕栀：“能聊聊吗？”
司弘毅按住慕栀的手，眼神示意她别去。
慕家六年前为了真千金，能够将养育了二十年的女儿抛弃，在他看来，慕老太太这样就是报应。
慕栀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与慕宝儿一前一后走出诊室。
两人全程零交流，最后来到顶楼平台。
“慕栀，这六年，说实话，我恨你，也嫉妒你。”
慕栀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丁点儿情绪波动。
“奶奶时常会发呆，在她没有完全失明的那段时间，她时常会透过我，看你。”
闻言，慕栀鼻尖凝起酸涩。
“如果不是你妈当年疯狂的报复，我不会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的委屈。你今天所有的一切，都该属于我。”
慕栀大脑乱的很。
“你妈欠了慕家的，如果没有六年前的事情，奶奶不会失明，慕栀，这是你欠了慕家，欠了奶奶的，你该还！”
最后的那三个字，如怒浪拍击礁石，激的慕栀心脏揪痛。
痛慢慢溢散，向着西肢百骸涌去。
“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她越过慕宝儿，径自离开。
慕宝儿望着她挺拔的背影，眼睛里有恨意涌动。
慕栀重新回到诊室，司弘毅满目焦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神询问：没事吧？
她笑着摇摇头，示意他出去。
“师兄……”
“师妹……”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没门！”
顿了片刻，又是齐声开口。
司弘毅啐了一口：“这是什么默契？”
“师兄，我知道你在为我出气。”
司弘毅静静看着她，叹口气。
“六年前的抛弃，在二十年的养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这是圣母心。”司弘毅咬牙切齿，一脸怒其不争。
“如果师兄不愿意，那只好我亲自来。不过，我毕竟生疏了六年，如果出个什么医疗事故的话……”慕栀故意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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