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索今夜再无眠意。
书舍内，昏灯如豆，檀香袅袅。案上摊着《灵异志略》和箋箋自动生成的梦魂图谱，而铜镜就置于席前，一如沉默的眼睛，似乎在窥探人心。
“她是谁？”布索低语。
箋箋轻声回应：“主上梦中所遇女子，并非灵书生成幻象。我……无法定位她的魂源。”
“无法定位？”
“她魂印非本界既知格式，极可能来源于——平行梦层。”
布索一怔，忽忆起穿越前实验室那一刹的模糊记忆：头盔、电弧、镜裂声。
“你是说，她可能……和我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
“极可能。”
忽然，窗外传来细微琴音。那音色空灵若远山流水，时而似潺潺梦语，时而若心头惊雷。
“此曲名曰《落魂引》。”箋箋辨声道，“狐族秘术，专引梦魂共鸣。主上慎入！”
可琴音却如丝如缕，穿脑而入，布索额前冷汗渐生，只觉魂体一阵酥麻，整个人轻飘飘地站起，缓步推门。
月光洒地，镇南小桥边，一女子抱琴而坐，白衣似雪，发如墨泼。她背对布索，却轻声笑道：
“布郎，你终归来了。”
——那是梦中的声音。
布索微震，几欲拔剑，却手心颤动，只觉剑如万钧。
女子缓缓起身，转过身来，果然是梦中那女子：眸若秋水，眉带柔情，面上却无笑意。
“你……是谁？”
“我？”女子眨了眨眼，“我是你的前缘，也是你将来的劫数。”
她轻轻一指琴弦，琴音忽转，布索脑海一阵恍惚，下一刻，眼前忽然变幻，自己竟立于一片红色荒原之中。
千狐奔走，百妖朝拜，一名身披血袍的青年，眉眼竟酷似布索，却双瞳赤红，掌中托一颗黑色镜核，高声喝道：
“众妖听令！自今日起，九天不存神明，十地只从吾命！”
一阵轰鸣，荒原崩裂，梦景破碎。
布索猛然清醒，胸口衣襟尽湿。
女子依然在桥边，却叹道：“你不记得了。”
“那是……我？”
“不，那是‘他’。你的镜影。”
女子拈指弹弦，一枚银光浮现——是一片残碎狐尾，其上缠绕镜影虚丝，魂印断裂。
“我名——清夷，琴狐一族。曾是你一缕‘梦魂’化形。”
“梦魂？”
“你原非一人而来，而是魂分三镜：主魂、梦魂、战魂。此世唤你为布索，实则……你是镜魂试炼的‘主镜持者’。”
布索退后一步，忽觉此地一切似虚非虚。
“你今日来，不是为言情，不是为旧识，而是为警我？”
清夷缓缓摇头，低声：“我是来还你……一段琴梦。”
她轻抚琴弦，一串记忆流入布索识海：
少年执笛，少女学琴，彼此笑语，暮色江南。
一场妖乱，狐族覆灭，梦魂被裂，琴断情绝。
“若非你为护我，裂魂入镜，我今己是黄泉游魂。”
布索面容一僵，梦中记忆片段竟逐渐与现实融合，灵魂深处某一部分，开始微微震颤。
“你今日现身，为我续魂？”
“不。”清夷收起琴，“我是来告诉你，噬影狐之主，‘夜镜君’，己将残镜投入五处梦魂试炼中，你需尽快找回梦魂三系，否则他将借镜造伪，变成‘你’。”
“若我魂不全……？”
“他便是你。”
说完，她缓缓后退，化作一缕银光遁入夜空，只留一句残语飘散风中：
“下一处梦魂，在‘鹤影斋’——去寻她吧。”
—
次日，苏寂言前来相见，只见布索面色苍白，神魂不稳。
“昨夜你外出？”
“遇一人。”布索不愿多言，只将琴弦残片交与苏寂言，“此乃噬影狐所需残印之一，名为‘梦狐·清夷’，她己破镜藏魂。你可通告灵序，以梦狐身份归类，暂不列邪妖。”
苏寂言看着他，眼神微变：“你……在动情？”
布索沉默良久，道：“若我不知她，我便可无情。但我一知她是谁，我便不能当她不是我命里人。”
苏寂言没有再问，只递给他一张任务令：
“鹤影斋梦魂暴动。你要去吗？”
布索点头：“我要去。”
苏寂言轻轻一笑：“好，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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