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殿内,血碑搏动如活物心脏,暗红光芒将苏沉舟周身流淌的玉白仙辉都染上一层不祥的绯色。
碑面上,李斯的血河奔腾、赵高的磷火幽然、蒙毅的尸山耸峙、胡亥的伪血猩红……帝国最污秽的业力如同百川归海,沿着无形的国运脉络,疯狂涌入那三枚旋转的湮灭符文,化作滋养他仙躯根基的“资粮”。
星璇雷眸淡漠地映照着这一切。苦海滔天,众生沉沦,皆为祭品。天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这本就是他重铸仙躯所付出的“代价”,亦是这些凡俗向天争命所必须承受的“因果”。
然……
目光穿透厚重的殿墙,越过咸阳巍峨的宫阙,投向帝国广袤而苦难的腹地。他“看”到:
关中沃野:本该是金黄的麦浪,此刻却稀稀拉拉,田间多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和瘦骨嶙峋的妇孺。
青壮何在?或己化为南征军前京观上的头颅,或正在少府章邯的矿坑里透支着最后一丝气力,为那“贡献”挖掘着染血的资粮。饥饿的孩童眼巴巴望着干瘪
的穗头,腹中雷鸣。
蜀道驿站: 运送“贡献”的车队络绎不绝。
沉重的木箱里,是硝制好的左耳,是密封的、浸透怨气的百越巫蛊法器,是成箱标注着“军需”却散发着奇异药香的矿石。
押运的军士麻木疲惫,驿卒在鞭影下佝偻着搬运。
路旁,倒毙的役夫尸身被随意拖入山涧,很快会有新的补充上来。
楚地村落: 夜半,凄厉的哭嚎划破死寂。奉常胡毋敬派出的“教化使”,正以“移风易俗”、“收集香火愿力”之名,强行捣毁村中供奉了数百年的社稷小庙,砸烂祖传的神主牌位。
白发苍苍的老族长跪地哀求,被一脚踹开。
青壮敢怒不敢言,眼中是压抑的仇恨。孩童惊恐地躲在母亲怀里,听着那些陌生的、带着浓重官腔的祷词被强行灌输。
齐郡海滨:渔村空了大半。精壮的渔民被征发去为卫尉杨端和的楼船水师效力,或首接编入“阴兵虎符”所需的生魂采集队。
留下的老弱妇孺,守着破败的渔网,望着一片死寂、被鲜血染红过的海面。空气中弥漫着海腥与未散尽的焦糊血腥气。
这些蝼蚁般的生民,承受着帝国“贡献”最沉重的代价。
他们的血汗、亲人的骸骨、祖辈的信仰、赖以生存的土地与海洋,皆化为血碑上跳动的数字和名讳后狰狞的虚影。
他们是这场滔天血祭中,最沉默、最庞大、也最无助的祭品。
他们的痛苦、绝望、怨恨……如同无形的尘埃,弥漫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最终,也汇聚成一股庞大而污浊的业力暗流,汇入那血碑的湮灭符文。
苏沉舟的目光,在这片无声的苦难之海上缓缓扫过。星璇深处,那点永恒寂灭的紫白雷光,极其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业力如潮,因果纠缠。
尔等帝王将相,攫取贡献,造下无边杀孽,业火焚身是尔等之“果”。
而此间蝼蚁生民,承受刀兵、饥馑、背井离乡、信仰崩塌之苦,此亦是尔等懵懂无知、随波逐流所种之“因”,招致今日之“果”。
然……天道尚存一线。
他盘坐虚空的指尖,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磅礴的能量波动。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纯净如晨曦露珠般的玉白色光点,如同尘埃般从他指尖飘落。
这点微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血碑的污秽光芒,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承天殿的穹顶,如同随风飘散的蒲公英种子,飘向帝国苦难最深重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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