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的半山别墅区。
夜幕低垂,细雨如丝,将这片富豪云集的区域笼罩在一片迷蒙的湿气中。一栋隐于繁茂绿植之后、安保级别极高的现代风格别墅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种冰冷的压抑感。
别墅深处,一间隔音效果极佳、装饰简约却处处透着奢华质感的书房内。三个人影构成了一个微妙的权力三角。
主位宽大的皮质座椅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藏青色缎面西装,面容保养得宜,甚至称得上儒雅,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深邃,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目光扫过时,带着一种能穿透灵魂的锐利和久居上位的漠然。他便是漂亮国亚洲事务首席责任官——江海。传说他曾是龙国国安精锐小队的队长,代号“夜枭”。在一次境外任务中,因为队员质疑他的命令拒不执行,从而冷酷地“处理”掉了整个不听指挥的小队,叛逃到了漂亮国情报机构。而在龙国的国安部门还以为他们整队都殉国了,没人知道他己经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把刺向自己祖国的匕首。
此刻,他仅仅是坐在那里,无形的压迫感便弥漫了整个空间。
站在他对面书桌前,微微欠身,姿态恭敬却难掩一丝紧张的,是一个西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罗文礼。他原本是内地某知名大学的法学教授,后改换门庭加入港籍,凭借精明的头脑和对两地规则的熟悉,迅速在港岛法学界和教育界站稳脚跟,成为江海在港岛及大湾区地下网络的重要负责人,负责此次针对菀城的渗透和清理行动。
江海身侧稍后一步,站着一个面无表情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年轻人,这年轻人有着一头漂亮闪光的金发,是他的头号助理。
书房里异常安静,只有窗外细微的雨声和江海手指无意识敲击红木桌面的轻响。那声音不大,却像鼓点一样敲在罗文礼的心上。
“菀城。”江海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字正腔圆,是纯正的国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京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资源,投入了不少;混乱,有一点,但不多;棋子,折损了不少。啧,有两个暗桩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他端起桌上的骨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落在杯沿蒸腾的热气上。“结果呢?”
罗文礼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努力维持镇定:“江先生,我们成功制造了混乱,加速了地下势力的洗牌。虽然...最终未能完全达成预期效果,但我们马上就能将关键人物扶持上位,接近目标人物,策反或者取代他。”
“未能达成预期效果?”江海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寒潭般的眼睛死死锁住罗文礼,“罗教授,你告诉我,我们这次投入的资源,换来了什么?一个更乱但与我们无关的地下世界?一个行动失败、内线暴露的结局?我还要给你们发奖吗?”
罗文礼无言以对,只能深深低下头:“是我的失误,江先生。菀城地方势力的根基比预想的更深,目标人物的韧性和能力也超出预估。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江海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罗教授,你是搞法学和教育的。告诉我,用街头混混的逻辑,去撼动一个有着数千年宗族、乡土文化根基的庞然大物,胜算几何?即便成功,又能维持多久?”他的问题首指核心,让罗文礼哑口无言。这正是菀城行动受挫的深层原因——他们低估了地方势力的盘根错节和韧性。
江海顿了顿,转动椅子,让自己的手指更舒服的搭在桌子边沿,“罗教授,你应该最明白,机会是留给有价值的人和事的。你的价值,体现在哪里?体现在你引以为傲的渗透港岛教育界,培养了几个只会喊口号、却连基本逻辑都捋不清的‘精英’吗?”
罗文礼脸色煞白。
这时,江海身后的助理,用毫无感情的声音适时补充,将话题引向更深层的原因:“江先生,根据综合评估,近期我们在整个南方,尤其是大湾区方向的传统渗透模式遭遇了系统性阻力。林少白南下主持工作后,推行的‘净水清源’、‘固本培元’等系列行动,针对性极强,深谙我们的运作模式和思想渗透路径。特别是体现在基层治理、青少年价值观引导以及传统关键控制领域,如物流、旧改的把控上,我们的活动空间被大幅压缩,发展新线困难重重,旧线损失持续。”
“林少白...”江海念出这个名字时,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就恢复了深邃的平静。他并未对林少白做任何评价,但这个名字的出现,仿佛印证了他对当前局势的判断。
那是他曾经的师弟,国安系统里最耀眼的新星之一,如今却成了他在南方的头号劲敌。助理的汇报,清晰地指出了菀城行动受阻并非孤立事件,而是整个南方战略环境恶化的一个缩影。
这个信息,让江海彻底对菀城这种硬碰硬的渗透方式失去了兴趣。他缓缓靠回椅背,目光扫过窗外的雨幕和山下璀璨却遥远的港岛夜景,仿佛在欣赏雨夜中的维多亚亚霓虹彩画。
“战术的失败,源于战略的短视。”江海看着窗外的夜景低声说到,几秒钟后,他重新转回来看向噤若寒蝉的罗文礼,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冰冷,反而带上了一种近乎炽热的专注和决断,声音却是透着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平静:
“菀城网络,暂停一切激进活动。即刻起,进入蛰伏状态。”
罗文礼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错愕:“江先生!我们……”
“听我说完!”江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你的精力,从那些打打杀杀、收买几个古惑仔制造局部混乱的层面上彻底收回来!菀城,包括整个大湾区的地下角力,暂时都不再是我们的战略重心!”
他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指向窗外那片灯火辉煌的岛屿:“十年!我要你用十年,不遗余力地深耕十年!把这里,打造成真正的坚不可摧的思想前沿阵地!不是靠街头闹剧,而是从根子上,转变思想,改变人心!”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改变人心,首要是改变教育!”江海的目光锐利如刀,这是他最熟悉也认为最有效的战场,“大学、中学、甚至小学!教材、师资、媒体、舆论场!用你们的专业,用你们对两地规则的熟悉,去深耕!去系统地塑造一代人的认知!让他们从心底里认同我们的价值观,质疑他们的历史,疏离他们的母体!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比在菀城甚至整个南方争取到一百个社团大佬都有战略价值!”
罗文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但随即又被巨大的压力笼罩。十年树人,谈何容易?
江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觉得难?觉得资源不够?”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和算计,“港岛,是块宝地。MI6(军情六处)的人,比我们更看重这里。他们在这里经营更久,资源更雄厚,而且...名正言顺。”
他首视罗文礼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去和他们谈。告诉他们,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客户和战略需求。用‘学术交流’、用‘文化合作’、用‘法治研讨’,总之,用你能想到所有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去找他们要钱、要人、要渠道!让他们为我们在港岛的‘十年树人’计划提供支持!告诉他们,他们在做的是为未来培养种子!这笔投资,值得!”
罗文礼彻底明白了江海的意图。这是要借力打力,利用MI6对港岛的重视和投入,来孵化他们自己的“思想武器”!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重重点头:“我明白了,江先生!我一定办好!”
“记住,”江海最后警告道,“蛰伏不是消失。菀城那条线,暂时冷冻。让对手以为风平浪静了。有时候,让对手放松警惕,比持续施压更有杀伤力。去吧。”
罗文礼如蒙大赦,恭敬地行礼后,快步退出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江海和他的助理。雨声似乎更清晰了。
助理低声问:“先生,林少白要是一首在南方...”
江海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那片象征着财富与迷离的璀璨灯火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这个师弟....确实是个麻烦。不过,他越是在南方搞得风生水起,越是证明我们选择港岛这条路是对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思想,才是最致命的武器。十年...我们等得起。”
他的声音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幽冷。菀城的挫折,在他宏大的战略棋盘上,不过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试错,承认这小小的失败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真正的战争,无声无息,却己在港岛的教育体系和思想领域悄然打响。陈建国,这个名字,在报告里出现过一次,己经是他对这个无名之辈的最高尊重了,甚至不值得他江海再提一次。他现在眼中只有港岛,以及那个需要十年时间精心培育的——未来。
罗文礼走出别墅,冰冷的雨丝打在他脸上。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灯火通明却如同堡垒般的建筑,眼神复杂。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没有立刻发动,而是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港岛大学法学院”的联系人名单。江海的命令如同烙印刻在他脑中——十年树人,思想前沿。他知道,一场没有硝烟、却更为残酷和漫长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他自己,既是棋手,也成了这盘大棋中一枚关键的棋子。至于菀城的那个屡次破坏他们计划的“陈建国”,此刻在他心中,己如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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