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大佬回来了！”
一声带着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呼喊打破了游戏厅里的嘈杂氛围。靠近门口的一个正在接电话报单的小弟看到陈建国从远处走来，愣了一下，随即狂喜地对着电话吼了一声“等下再打给你！”，扔下听筒对着大厅里就喊了起来。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扩散。那些盯着电脑屏幕的小弟、正在整理单据的马仔，纷纷转头看向大门，脸上先是错愕，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呼啦啦地涌了出来。
“建哥！”“大佬！你终于出来了！”“大佬！太好了！”
人群瞬间将陈建国围在中间，簇拥着挤进游戏厅。肥波正从后面一个临时充当账房的小隔间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叠单据，看到被围在中间的陈建国，单据都忘了放下，走到陈建国面前像说些什么，张着嘴巴却什么都没说。陈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的说到：“辛苦了。”肥波那张圆脸上瞬间写满了激动和如释重负，眼眶都有些发红。昨晚陈建国给他打了电话之后，他就没睡觉，赶回了这里熬了个通宵，总算把这段时间的账目给理出来了。陈建国在他肩膀的这一拍立马就把他的精气神给拍回来了。
小六更是像只猴子一样从一台电脑后面窜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喜悦，声音洪亮得盖过了其他人的问候：“大佬！威武！我就说嘛，大佬吉人天相，那些死差佬屈唔到你嘅（那些死警察冤枉不了你的）！”他兴奋地挥舞着拳头，仿佛是自己凯旋归来。
其他负责彩码的小弟、马仔也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切和欢迎。这一刻，陈建国清晰地感受到了上位带来的不同。南叔为他点香的消息显然己经传开，他现在是板上钉钉的赌行新揸Fit人。
“多谢各位兄弟挂心！”陈建国脸上堆起爽朗的笑容，抱拳向西周拱了拱手，声音洪亮，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一点小误会，搞掂了！以后大家有财齐齐发！”他深知此刻需要稳定人心，展现从容。
“齐齐发！”众人齐声应和，气氛热烈。
肥波和小六簇拥着陈建国，将他引向游戏厅后方那个相对独立的隔间，现在算是揸Fit人的临时办公室。里面很简单，一张旧办公桌，几把椅子，一个铁皮文件柜，角落里堆着些杂物。
“大佬，坐！饮茶先！”肥波殷勤地找出还算干净的杯子泡茶。小六则麻利地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陈建国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肥波递过茶杯，脸上带着笑：“大佬，你出来就太好了！南叔发话，七日后香堂点香！以后赌行就系大佬你话事了！”
陈建国点点头，喝口茶，首接进入正题：“肥波，我进去这些天，外面情况怎样？”
肥波搓了搓手，脸上笑容依旧，但眼神里带着一丝认真：“外面没什么大事。和义堂还在那里狗咬狗，没空搞嘢。至于南叔....”他顿了顿，回忆道，“南叔讲过，赌行的事以后大佬你话事。具体怎么管，等大佬你出来再讲。不过威哥走咗，他手底下啲生意肯定要重新执过（整理过）。”
陈建国放下茶杯，平静地说道：“南叔同我讲了。赌档方面，暂时还是肥波哥你看住你原先那个档口。彩码，还是我负责。不过，我想着以后就全交给小六打理了，我就看住你们两个就得了。”他特意停顿了一下，观察肥波的反应。
肥波脸上的笑容不变，立刻点头：“是啊是啊，我那个档口熟手熟脚，一定帮大佬看实它！彩码是大佬你的老本行，小六又醒目，没问题！” 他显然认为这只是暂时的安排，等陈建国点香后，自然会接手更多。
陈建国接着说道：“至于威哥留下的其他生意，南叔只是话暂时还是给他们档头自己管住先，。”
“哦，是这样。”肥波脸上的笑容稍微凝滞了一下，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了然，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点头应道，“他们都是以前的老臣子，他们看住，系稳阵啲（是稳妥些）。大佬你初初上位，都不用那么辛苦。” 他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宽慰陈建国，也像是在解释南叔的安排合理。作为赌行的老人，他瞬间就明白了南叔的制衡意图——给陈建国名分和基本盘，但真正油水丰厚、容易生事的核心业务则交给其他人。他肥波，暂时也还是负责自己那一摊，地位没变。
然而，旁边的小六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丢！搞咩啊！” 小六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拳头捏得咯咯响，声音都高了八度，“大佬！你抽生死签，搏命做低波胆，立了这么大功劳！宜家上位，现在就给个名头和自己的那摊旧生意？威哥的好东西，典当行和放数那么好赚的事，全部分给其他人，摆明是欺负人嘛！大佬！我们去找南叔讲理！”
小六的愤怒情真意切，他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权力制衡，他只知道他的大佬立了大功，就应该得到最好的东西！现在这样分配，在他看来就是赤裸裸的不公和欺负！尤其想到大佬为了社团差点把命都丢了，结果出来就管自己原来的彩码和肥波那个破档口？他替陈建国感到无比憋屈！
肥波被小六的爆发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小六！收声！（闭嘴！）大佬面前，不要乱讲！南叔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看向陈建国，生怕这位新上位的大佬被小六煽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连累到他。
陈建国看着小六那副为他打抱不平、急赤白脸的样子，心中倒是涌起一丝暖意。这小子，虽然莽撞没文化，但这份赤诚和感恩之心，在尔虞我诈的黑道里实属难得。他摆摆手，脸上露出一种混不吝的、甚至带着点惫懒和庆幸的笑容：
“啧，小六，这么激动做咩啊？” 他身体往后一靠，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典当行？成日对住那些旧衫烂铜，跟那些师奶阿伯为了几十文讲到口水干，闷都闷死！放数收数？日日对着烂赌鬼哭丧脸，追数追到扑街（追债追到累死），还要怕警察抓、惊人拿刀斩，有咩瘾啊？”
他拿起茶杯，悠闲地吹了吹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现在不是几好啊！彩码我熟，轻轻松松有钱收。肥波帮我看住赌档，我都不用操心。乐得清闲！有得食，有得玩，还有个揸Fit人的名头可以拿出来威下，几好啊！打生打死为了咩啊？不就是叹下世界咩？（享受下世界）”
他这番话说得轻松随意，仿佛真的对失去那些暴利业务毫不在意，甚至觉得是甩掉了包袱，正合他意。肥波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真诚的笑容：“系啊系啊！大佬说得对！做大佬，最紧要是识享受！那些劳心劳力的事，交给其他人做就得了！大佬你坐镇大局就得！”
小六看着陈建国那副胸无大志、乐得清闲的样子，又看看肥波深表赞同的表情，张了张嘴，满肚子的话堵在喉咙里，脸憋得更红了。他不理解！他觉得大佬太委屈了！但大佬自己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样？最终只能像泄了气的皮球，悻悻地嘟囔了一句，带着浓浓的不解和不甘：“大佬你话点就点咯....（大佬你说怎样就怎样咯....）”
陈建国笑了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吩咐道：“好啦，没事就出去做事吧。肥波，帮我整理下你档口和彩码这边近期的账目，点香前我要看下。小六，彩码那边要盯紧啲，现在是多事之秋，不要出乱子。”
“收到，大佬！”小六应道。小六则带着明显的郁闷，退出了临时办公室。肥波脸上是如释重负和理解上意的轻松，拿起刚才放到桌面上的单据报表，“那条数我己经做好了，都在这里。”
陈建国欣然一笑，“哦，好，那我慢慢看着先。”笑呵呵的看着肥波点头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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