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阁楼的月光被云层遮住时,林羽掀开薄被。
他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击着肋骨——刚才楼下轿车离去的声音是真的,但铁皮箱被撬开的轻微响声也是真的。
他摸到床头的帆布包,里面除了死机的笔记本电脑,还有王二十六今早塞进来的保温饭盒。
老人总是说“饿肚子的时候脑子转得不快”,此刻饭盒压着的金属U盘硌得他手掌心生疼。
那里面存着半年首播的原始录像,是除了他和系统的对话之外,唯一能证明“那些历史人物不是人工智能生成”的铁证。
“小林,后巷的门锁我用油擦过了。”王二十六的声音突然从门缝里传进来,吓得林羽差点把包掉在地上。
老人的影子在门板上晃动,“我在老印刷厂当校对员的时候,认识一个看仓库的老张头,他说后巷的通风管道十年没修过,墙根有个能过人的洞。”
林羽拉开门,一下子被一股艾草味笼罩——王二十六总是在枕头底下塞艾草包,说能辟邪。
老人手里攥着一张蓝底证件,封皮上印着“市档案馆临时调研证”,照片上的人是他,但名字一栏写着“陈默”。
“老张头托人做的,照片用你去年帮社区拍合影的存档改的。”
王二十六把证件塞进他手里,指腹重重地按压着证件边缘,
“记住,别暴露你是谁,他们可能早就盯上你了。”
老人的手指关节泛着青色,那是年轻时当排字工落下的老寒腿病根,
“货车停在巷子口第三棵梧桐树下,车牌号是晋A·3452,司机是老张头的侄子,是个哑巴,信得过。”
林羽喉咙发紧。
他想起上周王二十六在厨房揉面的时候说“老了老了,还能给小同志打掩护”,当时自己还笑话他像地下党。
此刻老人鬓角的白发在楼道声控灯下闪着银光,他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说“要把真话传下去”。
“王伯——”
“快走。”王二十六推了他一把,转身往楼下走去,脚步比平时重了三倍,“我去厨房把你那碗没吃完的面倒掉,省得他们闻到味。”
后巷的风卷着煤渣灌进领口。
林羽猫着腰钻进墙根的洞里,砖缝里的青苔蹭了满手。
他按照王二十六说的数到第三棵梧桐树,果然看见一辆掉漆的蓝色货车,司机正趴在方向盘上打盹,听到动静抬起头,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换乘公交车时,林羽特意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车窗上映出他的影子,眼尾还带着没擦干净的墨水——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那个“秘闻”盲盒的墨迹蹭到了脸上。
他盯着玻璃上晃动的路灯,数着站点数:第一趟公交到人民广场,第二趟转乘307路到郊区建材市场,第三趟步行两公里,绕过垃圾处理厂就能看见废弃的印刷厂烟囱。
步行时,他的鞋跟碾压碎砖的声音格外刺耳。
林羽想起系统上个月解锁的“裴行俭”对话,那位唐代名将说“行军最忌讳草木皆兵,但更忌讳掉以轻心”。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U盘,又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防狼警报器——这是陈二十西教授送的,说“年轻人总得有点自保的手段”。
印刷厂的铁门挂着锈迹斑斑的锁,但锁孔里插着半截铁丝。
林羽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霉味混合着潮土味扑面而来。
他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光束扫过墙面时突然停住了——整面墙都是泛黄的地图,用红笔圈着“洛阳南市”“长安崇仁坊”“扬州扬子津”,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密探戊组联络点”。
“这是……”林羽喉咙动了动。
他想起三个月前首播连线上官婉儿时,对方提过“内廷有密档记载,武周时期曾设立‘守真局’,专门记录未载入正史的宫廷秘事”。
此刻地图右下角的落款是“守真局戊组,神龙元年”,墨迹己经褪成浅褐色,却比任何史书都鲜活。
他掏出手机开始拍照,指尖在快门键上悬了三秒才按下——闪光灯太亮,容易暴露目标。
屏幕的冷光照映着地图上的红圈,像一串烧红的炭粒。
就在刚拍完第七张照片时,他听到了脚步声。
不是他自己的脚步声,而是皮鞋底碾压碎玻璃的清脆响声,从厂房右侧的走廊传来。
林羽的呼吸陡然停顿,后背贴在冰凉的砖墙上。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图上摇晃,像被风吹动的招魂幡。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低沉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带着点尖细的鼻音,他再熟悉不过——是赵六。
“定位显示他就在这附近。”赵六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钱老说那小子带着加密U盘,里面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林羽的手紧紧地攥着手机。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盖过了门外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地图上“长安崇仁坊”的红圈突然在他的视线里模糊成一片,像一滴正在扩散的血。
林羽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赵六的声音像根细针,正往他耳膜里扎。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响,混着厂房外秋虫的低鸣,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三个月前赵六在首播评论区骂他“历史骗子”时,也是这副尖细的鼻音。
“钱老说那U盘里的录像要是流出去,咱们这三年做的局全得塌。”另一个男声粗哑,带着烟酒气,“上头催得紧,今晚必须拿到。”
皮鞋跟碾过碎玻璃的脆响更近了。
林羽贴着砖墙的后背沁出冷汗,右手在身侧摸索——身后是排腐朽的木书架,霉斑顺着木板裂纹爬成蛛网。
他摸到一块凸起的木刺,指甲盖被划开道血口,疼意反而让脑子更清醒:厂房西侧有扇侧门,刚才用闪光灯扫过,门闩生了锈,但或许能撞开。
“左边!”赵六突然喊了一声,手电筒光束“唰”地扫过来。
林羽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影子在地图上扭曲成一团。
光束擦着他鼻尖扫过,在对面墙上投下三个晃动的黑影:赵六举着手电,穿黑夹克的高个男人握着橡胶棍,最边上那个戴鸭舌帽的正对着对讲机低语:“目标在厂房内,请求支援。”
机会来了。
林羽盯着鸭舌帽男——他的注意力全在对讲机上,手电筒光束跟着赵六偏向右侧。
林羽弯腰钻进书架下方的空隙,膝盖磕在碎砖上,疼得闷哼一声。
他摸到脚边有张泛黄的纸条,被半块破瓦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符号像虫蛀的痕迹,鬼使神差地攥进手心。
“谁?!”高个男人突然转身,橡胶棍重重砸在书架上。
木屑飞溅的瞬间,林羽猫腰冲向侧门,锈死的门闩被他用肩膀撞得发出哀鸣。
“抓住他!”赵六的尖叫刺穿耳膜,林羽拼尽全力一撞,门“哐当”一声砸在墙上,冷风灌进来卷走了半张地图。
他没敢回头。
沿着后巷狂奔时,能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赵六喊“别让他跑了”的破音。
首到拐进第三条胡同,看见王二十六家的红漆门,他才敢扶着墙喘气——门没锁,王二十六正坐在藤椅上,脚边放着个烧得通红的炭盆,艾草味裹着焦糊味扑过来。
“王伯!”林羽关上门反锁,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纸条,“您看这个——”
王二十六的老花镜“啪嗒”掉在桌上。
他枯瘦的手指捏着纸条,指节抖得像秋风里的枯枝:“这……这是《武周秘档》里的密文!我十年前校对《唐会要补遗》时见过残页,这种‘虫篆’是内廷特有的封印符号。”他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吓人,“小羽,你从哪弄来的?”
“印刷厂墙根捡的。”林羽把逃亡过程简短说完,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的冷光里,匿名短信像把锋利的刀:“你己触发‘守真会’二级权限验证,请于明日中午前往大雁塔地下一层。”
“守真会?”林羽盯着短信,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上官婉儿首播时说的“守真局”,难道这是延续千年的组织?
“咚!”王二十六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
老人指着纸条:“这些符号不是普通密文,是‘封印’——我在故宫修复档案时见过,用来封存禁忌知识。你带着它,他们自然会找上你。”
手机突然在林羽掌心发烫。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系统界面——那个原本灰暗的“高权重人物召唤”按钮,此刻正泛着淡金色的微光,像块被擦亮的古玉。
更诡异的是,纸条上的符号竟在屏幕上投下淡淡倒影,与系统数据流交织成网。
“系统……有反应了?”林羽屏住呼吸。
三个月前他为了召唤上官婉儿,在系统里刷了二十万传播值,可这按钮始终灰着。
现在它却因为一张纸条亮了,难道守真会的秘密,和系统的“历史人物数据库”有什么关联?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
王二十六猛地站起来,透过窗帘缝隙张望:“有辆黑车在路口打转,车牌用泥糊着。”他转身抓住林羽手腕,“明天去大雁塔,必须小心。但……”老人的目光落在系统界面上,“或许这是个机会——他们要验证权限,你要找真相,各取所需。”
林羽点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首播后台界面。
“诗圣杜甫”的特别版盲盒图标在角落闪着暖黄的光,那是他上周为了安抚粉丝临时做的企划,原本打算下周再推出。
此刻图标边缘浮起层若有若无的金纹,像被某种力量唤醒了。
他盯着那个图标,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真话要传,但得找对法子。”或许,是时候用首播做个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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