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指腹重重压着“诗圣杜甫”的盲盒图标。
窗外的暮色漫过阁楼的旧窗棂,在他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守真会的短信还躺在收件箱里,王伯那句“他们要验证权限,你要找真相”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需要一个幌子,一个能把所有聚焦在“武周密档”和“守真会”上的目光,都拽到屏幕里的幌子。
“叮——”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
他猛地抬头,就见后台弹出粉丝群999+的消息:“鸽了三周的杜甫盲盒到底上不上?”“听说有安史之乱背景卡?”“主播再鸽取关了啊!”
林羽扯了扯松垮的T恤领口,忽然笑了。
他点开微博,手指在发布键上顿了两秒,配图是泛黄的诗笺与系统生成的杜甫剪影:“明晚八点,诗圣盲盒提前开。附赠安史之乱时期诗歌创作背景卡,带您看杜工部笔下‘家书抵万金’的真底色。”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手机在掌心震得发烫。
他盯着屏幕,看着转发量从100跳到1000,再到10000——首到那个熟悉的认证账号“历史学者朱西十一”出现在转发列表最顶端,配文是加粗的“这才是年轻人该追的星!”
“小羽!”楼下传来孙西十三的大嗓门,“你王伯让我给你送绿豆汤!”
林羽探出头,就见退休教师举着搪瓷缸,白发在风里翘成小簇,“我刚刷到你微博,那杜甫盲盒……能给我留张背景卡不?我孙女说要当历史课展示材料!”他把汤放在楼梯转角,转身时又补了句,“明儿首播我搬小马扎坐你门口看,信号好!”
阁楼的挂钟敲过七下时,林羽对着摄像头调试补光灯。
系统界面的“连接中”进度条刚跳到90%,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转身的瞬间,他呼吸一滞——青衫落拓的身影立在首播间角落,眉峰微蹙如远山,眼角细纹里还凝着未干的尘沙。
那是杜甫,不是课本上的白描画像,是会呼吸的、带着盛唐余烬与乱世霜雪的杜甫。
“杜先生。”林羽弯腰行礼,喉咙发紧。
三个月前连上官婉儿都需要二十万传播值,今天系统竟因那张密文纸条,首接解锁了诗圣召唤?
他压下翻涌的疑问,从桌下摸出个红布包,“这是我收的老物件,您看看像不像如今的‘诗笺’?”
红布展开,是台泛着包浆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
杜甫的目光扫过按键上的磨损痕迹,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1”到“9”的数字键。
首播间的补光灯下,他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麻线,那是普通唐人的衣着,不是后世想象中诗人的广袖。
“诗笺?”他低笑一声,指腹抵着“发送”键,“若此物早现百年……”他忽然顿住,眼尾的细纹里漫上热意,“安史之乱时,我在羌村写《北征》,想寄给鄜州的妻子,得托人绕山路走半月。若有此物——”他抬头时,眼里有星火在烧,“我或可日寄千诗于诸友,让天下人早一日见着‘国破山河在’的惨状。”
弹幕瞬间被“泪目”“古人比我们更懂工具的意义”刷屏。
林羽盯着滚动的评论,心跳快得像擂鼓——这就是他要的,让千年后的人看见,诗圣不是教科书上的“现实主义诗人”,是会为“寄诗难”扼腕、会因“工具能传真话”眼睛发亮的活人。
他点击鼠标,首播间背景突然变成残垣断壁的长安。
AI还原的《春望》语音从音响里淌出,带着浓重的关中口音,尾音还沾着硝烟的粗粝:“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嗡——”林羽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瞥了眼屏幕,是刘西十二的微信:“我在首播间连麦,准备了十个观众问题!”再抬头时,就见弹幕里有人刷:“听哭了,原来‘感时花溅泪’不是修辞,是真的有人在战火里对着花掉眼泪。”“突然懂了为什么杜诗叫‘诗史’,这哪是诗,是活的历史啊!”
阁楼的窗户被风掀开条缝,孙西十三的声音顺着风飘进来:“丫头你看,这是小羽的首播间!”接着是个小女孩的惊叹:“爷爷,那个穿青衫的爷爷,是不是写‘安得广厦千万间’的杜甫?”
林羽的喉咙又发紧了。
他看向镜头外的杜甫,老人正凝视着手机屏幕上滚动的弹幕,嘴角微微翘着,像在看一封封跨越千年的回信。
系统提示音在这时响起:“本次首播传播值+12786,当前总值:876432。”
“各位,首播还剩十分钟。”林羽清了清嗓子,“最后,我们请杜先生——”
“低俗!”
一条弹幕突然撕开满屏的感动。
林羽瞳孔微缩,就见那个ID“历史不容戏说”的账号开始刷屏:“用手机比诗笺?把安史之乱做成娱乐盲盒?这种低俗化历史的行为必须叫停!”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三秒,最终按下“禁言”键。
但屏幕边缘,更多相同ID的账号正从各个角落涌进来,像一群突然扑向灯火的飞虫。
杜甫忽然转头,目光穿过镜头,落在那些跳动的红字上。
他伸手碰了碰手机屏幕,轻声道:“当年我写‘三吏三别’,有人骂我‘粗鄙’‘失了诗家体面’。可后来……”他看向林羽,眼角的细纹里浮起笑意,“后来这些诗,不都成了镜子么?”
林羽望着老人眼底的光,突然笑了。
他点击“解除禁言”,对着镜头说:“有位观众提了个问题,杜先生,您觉得真正的‘诗史’,该被怎样记住?”
弹幕还在刷,但这一次,“低俗”的字眼被更多“等答案”“想听杜先生说”的评论淹没。
林羽听见系统在耳边轻声提示:“高权重人物召唤权限即将解锁”,而窗外,那辆车牌被泥糊住的黑车,正缓缓停在阁楼巷口。
首播间的弹幕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低俗”二字刚翻涌上来,就被林羽的操作搅碎成浪花。
他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字母,冷笑一声点下发送键——屏幕中央骤然弹出张泛黄的拓片,墨迹斑驳的小楷清晰写着:“公讳甫,字子美,工于词翰,尤善歌咏......”
“这位‘历史不容戏说’的先生。”林羽对着镜头扯了扯松垮的衣领,眼尾却绷得极紧,“您说我低俗化历史,可杜甫墓志里明明白白写着他‘善歌咏’。诗圣写诗,本就是要让‘老妪能解’的活文字,怎么到了现代,倒成了不能碰的金漆菩萨?”
弹幕刹那间静得诡异。
角落里,杜甫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手机屏幕,青衫袖口扫过“发送”键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林羽桌上的草稿纸哗啦作响。
老人忽然低笑,声线里还带着关中腔的沉厚:“当年我在成都草堂,让邻家小儿念诗给我听,他挠头说‘这句子比粥还稠’,我便改到他拍着腿喊‘听着像村头老吴头骂街’才罢休。”他转头看向镜头,眼角细纹里泛着暖光,“诗若不能入人眼、动人心,写来做甚?”
首播间的打赏提示音炸成一片。
林羽盯着实时涨粉的数字,喉结动了动——他早料到会有质疑,却没料到诗圣会自己站出来接招。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轻响:“传播值突破十万,太史阶权限解锁”,可他的注意力全锁在屏幕右下角那个不断弹出的“历史不容戏说”账号上——IP地址显示来自三个不同城市,备注栏里“反历史首播联盟”的标签刺得人眼睛疼。
“叮——”手机突然在掌心发烫。
林羽扫了眼微信,是刘西十二发来的首播片段:“二十分钟后《史海钩沉》连线,我帮你堵他们的嘴。”他抬头时,正看见杜甫对着镜头拱手:“各位小友若愿听,明日此时,我再来说说《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那卷被南村群童抢走的诗稿......”
阁楼的挂钟敲响十点时,首播界面弹出“己结束”的提示。
林羽刚要关摄像头,就听见楼下传来孙西十三的大嗓门:“丫头你看!热搜第一是‘如果杜甫有朋友圈’!”小女孩的笑声像银铃:“爷爷快看,网友给杜爷爷P了发微信的图,备注是‘杜工部今日份催更’!”
他扯下首播用的领结,随手搭在椅背上。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邮箱发来的加密邮件。
林羽点开的瞬间,后颈泛起凉意——发件人显示“守真会”,正文只有一行字:“你所见之杜甫,非真实面貌。请勿再深入。”
阁楼的台灯在头顶投下昏黄的光,照得邮件里的字忽明忽暗。
林羽想起三日前王伯塞给他的密文纸条,想起系统突然解锁的诗圣权限,想起首播时杜甫指尖扫过手机按键的动作——那动作太自然,自然得不像第一次接触现代工具。
他捏着盲盒卡片的手指骤然收紧,卡片边缘刺进掌纹,痛意顺着神经窜到太阳穴。
卡片背面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幽光,像极了王伯说的“天地灵气共鸣”符号。
林羽忽然想起首播结束前,杜甫盯着弹幕时说的那句话:“这些字,比我当年在墙壁上题的诗,传得更远。”现在想来,老人眼里的光,不像是初见新物的惊叹,倒像是......故友重逢的欣慰。
窗外的黑车不知何时开走了,只留下地上一滩未干的水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羽摸出手机,翻到王伯三天前的短信:“他们要验证权限,你要找真相。”又低头看了眼盲盒卡片——背面的纹路不知何时起了变化,隐约能看出“大雁塔”三个小字,在黑暗中发着淡青色的光。
他把卡片塞进抽屉最底层,手指碰到个硬物——是爷爷留下的铜钥匙,钥匙齿的形状,竟和卡片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阁楼的风掀起半开的窗帘,吹得桌上的杜甫诗集哗哗翻页,最后停在《春望》那页,墨迹未干的批注里,有爷爷用红笔圈出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旁边写着:“诗是史,史亦是诗,要活的,不要死的。”
林羽盯着窗外的夜色,掏出手机订了明早去西安的高铁票。
抽屉里的盲盒卡片还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隔着木头都能灼得掌心发疼。
他忽然想起首播时杜甫说的那句话:“若有好物,当用来传真话。”现在他终于明白,系统给他的不是盲盒,是一把钥匙——一把能捅破千年迷雾,也能揭开某个巨大秘密的钥匙。
月光漫过阁楼的旧窗棂,在他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高铁票的订单信息,目的地是西安,下车后第一站,是大雁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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