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如丝，淅淅沥沥地打在魏王府的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魏王李泰静静地坐在书房里，凝视着案头的密信，眉头微皱，仿佛那封信上的字是用刀刻在他心上一般。
他的指尖反复着密信上的朱砂批注，那行字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裴宴之降职为左骁卫中郎将”。李泰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无奈。
烛台上的九枝灯盏烧得正旺，火焰跳跃着，将李泰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随着烛光的摇曳，影子也若隐若现，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赵昂，你说裴宴之被革去羽林将军？”李泰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手中的夜光杯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然而，还没等赵昂回答，魏王李泰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些嘲讽和不屑。他端起夜光杯，轻轻地晃动着，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映出他眼底的阴鸷。
“千真万确！”赵昂连忙跪地叩首，他的蟒纹补服上还沾着雨夜奔波的泥点，显得有些狼狈。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惶恐，似乎对李泰的反应有些意外。
“陛下亲自下的旨，左骁卫中郎将的印信都己颁下。”赵昂继续说道，他的头低得更低了，不敢抬头首视李泰的目光。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瞥见李泰正拿着一封密信，反复查看。李泰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裴宴之是因为什么？被父皇给降了他的职？可打探清楚？”魏王终于开口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赵昂谄媚地笑了笑，他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线，显得有些狡黠。
“听皇上身边的小宦官说，好像是因为皇上派他去暗中保护谁，说什么葬身火海之类的。他们说话时，大殿的门一首都在紧闭着，只能听到这些。”赵昂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那定是父皇让他在流放路上，暗中护送李承乾。”
“这次你做得很好，还好我们下手下的及时，父皇还是对他心存幻想的。”魏王李泰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他哪里比得上我，论才华，论武略，都不及我半分，就因为他是嫡长子吗？”魏王李泰说着面露凶色。
“魏王殿下，现在您是陛下最信任最偏爱的皇子，也是皇后娘娘亲生，群臣都看在眼里，继承大统是早晚的事。”赵昂赶紧说道。
“罢了！”魏王李泰忽然将信拍在案上，震得烛泪飞溅：
"你且看看，这是裴宴之带回来的李承乾写给父皇的信！说在流放的路上，自知自己以后不能再回长安，我找人临摹了一份。"
“说什么“若有来世执鞭坠镫”，死到临头还装模作样！他想让父皇在心中留下悔意！博父皇怜悯！”魏王说道。
"李承乾竟在信中写 ' 来生做贩夫走卒 '，当真是虎落平阳！" 他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
"连父皇都信了他的死讯，何况旁人？看来是真的死了啊！我的好哥哥！你就安心的去吧！"魏王说道。
赵昂凑上前，借着烛光看清信末的 "泣血百拜"，后颈忽然泛起凉意 —— 那字迹力透纸背，竟与他在驿站火场见到的焦尸十指紧扣的姿势莫名吻合。
"殿下明鉴！" 他连忙谄媚，"如今李承乾己死，裴宴之失势，太子党羽作鸟兽散，这太子之位......"
"住口！" 魏王李泰猛地起身，腰间九螭纹玉佩撞在桌角，
"本宫要的从来不是太子之位！" 他走到窗前，望着雨中的宫墙，声音突然低沉，"是那把龙椅。"
“您说的对，殿下，龙椅非您莫属啊！”赵昂赶紧上前说道。
秋雨初歇，月光从云层中透出，照亮他挂在墙上的玄甲。
那是去年狩猎时父皇赏赐的，甲胄上的鎏金兽首与当今圣上的御甲纹样别无二致。
魏王李泰伸手抚摸冰冷的金属，忽然想起李承乾被流放那日，自己在玄武门目送流放队伍离开时的场景 —— 那时他还在担心李承乾卷土重来，现在啥都不用害怕了。
"去备些酒菜。" 他转身时己换上温和的笑意，"叫上西州来的胡姬，就说本宫要听她们唱《秦王破阵乐》。"
赵昂领命退下前，看见魏王正将那封 "太子遗信" 投进炭盆，火苗瞬间窜起，将 "父皇" 二字烧得蜷曲变形，宛如李承乾被焚化的尸骨。
"李承乾啊，李承乾，我的好哥哥！" 李泰对着火焰轻声呢喃，
"你终究是输给了这把火。" 他举起酒杯，酒液中倒映的火光跳动，仿佛是太极殿上即将属于他的龙椅烛火。
窗外，一弯残月爬上宫墙，他忽然想起相士曾说他 "命带孤星，贵不可言"，此刻只觉得这预言无比悦耳。
胡姬的琵琶声从廊下传来，李泰闭上眼睛，任由乐声将他带入梦境 —— 他看见自己身着明黄龙袍，站在承天门上接受百官朝贺，身后是山呼海啸的 "万岁" 声。
而李承乾，不过是这场盛世中微不足道的灰烬，终将被他踩在脚下，成为登上皇位的垫脚石。
炭盆中，最后一片纸屑化为飞灰。魏王李泰睁开眼，嘴角扬起志得意满的笑容。
今夜的雨，洗去了最后一丝隐患；
明日的太阳，将照亮他通往皇位的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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