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佳偶天成

长安的晨雾还未散尽，林府己被热闹的人声唤醒。铜盆里飘着玫瑰花瓣的温水蒸腾着热气，林晚赤足浸入水中，感受着侍女轻柔擦拭时的暖意。铜镜前，一袭绯红嫁衣静静悬着，金线绣就的并蒂莲自裙摆蜿蜒而上，每片花瓣都缀着细小珍珠，随着穿堂风微微颤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老夫人颤巍巍地捧起凤冠，珍珠流苏扫过林晚耳畔，冰凉触感让她想起幼时被祖母抱在膝头听故事的时光。

"我儿今日，真是比那月里嫦娥还俊。" 老夫人亲手为她簪上最后一支衔珠步摇，银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记得你小时候总说要当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如今啊..." 话音未落，眼圈己红透，指尖抚过她嫁衣上的盘金绣，"我的小丫头，终究要去别人家当新妇了。"

远处传来隐隐的鼓乐声，唢呐声刺破薄雾。朱雀大街上，裴府的迎亲队伍宛如一条流动的红绸。八匹高头大马身披红绸，颈间铜铃叮咚作响。裴宴之骑在最前方的枣红马上，玄色锦袍外罩绯红喜服，腰间白玉佩随着马匹的步伐轻轻晃动。他不时抬手整理发冠，掌心沁出的薄汗洇湿了缰绳，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望向林府的方向，连街边孩童燃放的鞭炮声都没能分散他半分注意力。

林府门前，拦门酒的习俗正在进行。林晚的兄长们手持竹制长弓，箭尾系着红绸，笑意盈盈地拦住去路："裴公子，想娶小妹，可得先过了我们这关！" 管家捧着托盘上前，盘中摆着盛满美酒的夜光杯，杯壁上雕刻的缠枝莲纹在晨光中流转着奇异光彩。裴宴之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清冽的酒液顺着下颌滴落，浸湿了领口："便是千难万险，今日我也要将阿晚娶回家！" 围观百姓爆发出喝彩声，孩童们跟着学舌，惹得沿街店铺的掌柜都探出头来张望。

好不容易过了重重关卡，裴宴之踏入林晚的闺房。绣着并蒂莲的纱帐微微晃动，林晚盖着红盖头，由喜娘搀扶着缓缓走来，凤冠上的流苏轻晃，洒下细碎的光影。裴宴之伸手握住她微微发凉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 —— 那是常年握药碾子留下的印记。"别怕，我来了。" 他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话语裹着温热气息，让林晚悬着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向裴府行进，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有人踩着梯子爬上屋檐，有人站在店铺柜台上，争相抛洒寓意吉祥的五谷。孩童们追着花轿奔跑，手中的糖人都顾不上吃。当队伍经过永昌郡主府时，紧闭的朱门后隐约传来琴弦断裂的声响，而裴宴之只是握紧林晚的手，红绸在两人交握的指间轻轻缠绕。

裴府门前，红绸扎成的双喜字足有两人高，两侧火盆里的火焰噼啪作响。随着司仪高声宣布："吉时己到 ——" 林晚被轻轻扶下花轿，绣鞋踩上铺满花瓣的红绸。裴宴之牵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绣帕传来。"一拜天地 ——" 两人身姿端正，向着高天厚土深深行礼，远处钟楼传来悠扬的钟声；"二拜高堂 ——" 裴老夫人和林府老夫人坐在上首，林母悄悄用帕子擦拭眼角，而裴父轻抚胡须，眼中满是欣慰；"夫妻对拜 ——" 西目相对的瞬间，盖头下的林晚唇角微扬，裴宴之亦难掩眼中的深情，连一旁司礼的声音都变得模糊。

礼成后，新人被送入洞房。林晚坐在雕花床上，听着外面热闹的婚宴声，心跳声在耳畔愈发清晰。房门吱呀推开，裴宴之带着满身酒香走了进来，发冠歪斜，显然是被宾客灌了不少酒。他伸手轻轻挑起林晚的红盖头，烛光摇曳间，新娘的面容比想象中还要动人，双颊绯红，眼眸含情，耳坠上的珍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阿晚，你今日真美。" 裴宴之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伸手为她卸下沉重的头饰，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发烫的耳垂，"往后的日子，我定会让你日日都这般开心。" 林晚低头浅笑，递上一杯合卺酒，杯壁上的喜鹊登梅图案在烛光下栩栩如生："那便请裴公子多指教了。" 两人交杯饮尽，甘甜的酒液混着淡淡的药香，恰似他们一路走来的岁月。

婚宴上，觥筹交错。太子虽己被贬，但派人送来的贺礼摆在最显眼处 —— 一对羊脂玉雕琢的并蒂莲，底座刻着 "琴瑟和鸣"。昔日针锋相对的官员们笑着碰杯，连永昌郡主府也送来了绸缎。林晚的学徒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喜悦："以后咱们医馆，就有裴公子帮忙了！"" 是啊是啊，林姑娘和裴公子，定能幸福一辈子！" 。

夜色渐深，喧闹的婚宴渐渐散去。裴府内，红灯笼依旧明亮。林晚依偎在裴宴之怀中，望着窗外的明月。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婚床上，与烛火的光晕交织。那些曾经的磨难与艰辛，此刻都化作枕边的呢喃。裴宴之轻吻她的发顶，窗外的更鼓声里，属于他们的美好生活，正披着月光，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