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难产时刻

成亲后的日子一如既往，林晚每日穿梭在医馆之中。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济世堂，药柜上的铜制药罐泛着暖光，空气中浮动着当归与陈皮混合的药香。林晚踮着脚将新晒的艾草挂在梁间，竹匾里的紫苏叶沙沙作响。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混着压抑的哭嚎，像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打破了医馆的宁静。

“大夫！大夫救命！” 医馆大门被撞得哐当作响，一名男子跌跌撞撞冲进来。他的粗布短打浸透汗水，鬓角的白发黏在通红的脸上，背上背着的妇人几乎瘫成一团。妇人苍白如纸的脸上沾着发丝，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身下的月白色裙摆早己被血水染成暗红，随着男子的跑动，血滴不断落在青砖地上。

“快！抬到内室！” 林晚手中的钥匙 “当啷” 掉在铜臼里，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她瞥见妇人半睁的眼睛里满是涣散的水光，颤抖的手指死死揪住丈夫的衣领，喉间发出气若游丝的呜咽。医馆内顿时一片慌乱，学徒打翻了药碗，瓷片碎裂声中，林晚己经扯开帷幔，将沾着药香的锦被铺在雕花床榻上。

“烧热水！取十层棉布！剪刀要用烈酒煮过！” 林晚的声音冷静得像块寒冰，指尖却在触到产妇腹部时微微发颤。现代产房里那些冰冷的仪器、无菌的操作台、随时待命的麻醉师，此刻都化作泡影。她深吸一口气，将颤抖压回心底，“产妇胎位不正，再拖下去……” 话未说完，产妇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身体剧烈抽搐，床单瞬间被汗水浸透。

男子 “扑通” 跪在地上，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住林晚的裙摆：“大夫！求您救救她！她怀这胎吃尽苦头，前日就见红了，我……” 他的声音被呜咽撕碎，额角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林晚抽回裙摆，指尖在产妇隆起的腹部轻轻游走，感受着胎儿的位置。记忆中产科教授的讲解在脑海中翻涌，她咬了咬牙：“扶住她！我要转胎位！”

汗水顺着林晚的下颌线滴落在衣襟，她屏气凝神，双手如蝶翼般轻柔却坚定地施力。产妇的哭喊声渐渐弱下去，转成破碎的呜咽。胎位终于转正的那一刻，林晚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而产妇却连发力的力气都没了。

“大姐！看着我！” 林晚抓住产妇的手按在自己掌心，“吸气 —— 用力！像解大手那样！” 她用浸了温水的帕子擦去对方脸上的血污，腕间的银镯随着动作撞出细碎声响。窗外的日头悄悄西斜，窗棂的影子一寸寸爬上床榻，产妇的呻吟却越来越微弱，最后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让开！”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裴宴之大步冲进来，玄色锦袍下摆扫落案上的脉枕。他一把扯开袖口，露出劲瘦的小臂，稳稳托住产妇后背：“听我的，跟着我的节奏！”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像定海神针般让慌乱的众人安静下来。林晚与他对视一眼，目光交织出无声的默契。

当婴儿响亮的啼哭声终于撕破凝滞的空气时，林晚瘫坐在椅子上，眼前阵阵发黑。男子抱着浑身血污的孩子，先是一愣，继而号啕大哭，重重磕在地上，额头渗出的血混着泪水在青砖上蜿蜒：“活了！我的儿活了！菩萨保佑！多谢大夫！多谢……”

林晚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起身，颤抖的手指探向产妇颈侧脉搏，确认脉象平稳后，才彻底松了口气。她转向呆立在旁的学徒，声音虽疲惫却依旧清晰：“取益母草与当归，文火慢煎三刻，熬成浓汁给产妇服下，可助她化瘀生新。” 见学徒点头疾步而去，她又蹲下身子，从医箱底层翻出自己改良过的产后护理秘方，递给产妇的丈夫：“这纸上写着产妇饮食禁忌与调养方法，每日用黄芪、红枣熬粥，切记不可让她沾凉水。”

交代完这些，林晚转身清洗沾满血污的双手。温水冲刷间，她盯着水盆中翻涌的血水，眉头越皱越紧 —— 古代落后的接生条件，不知让多少产妇和婴儿命丧黄泉，也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救治她们。

裴宴之蹲下身，温热的掌心擦去林晚脸颊的汗水，指尖不经意间掠过她泛红的眼角："阿晚，你看。" 他轻声说。林晚抬起头，望见晨光里产妇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襁褓中皱巴巴的小婴儿正挥舞着拳头。这一刻，医馆内此起彼伏的哭声与笑声，都化作暖流，漫过她紧绷许久的心脏。她望着裴宴之，眼中满是感激与爱意，在这场与死神的较量中，他们又一次并肩作战，守护了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