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清晨,天还没完全亮,福全和杨西郎便来到了辽县汽车站。
老式客车的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车厢里弥漫着刺鼻的酸菜味、劣质烟草味,以及人身上的汗味,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福全和杨西郎来到了汽车站。
客车缓缓启动,车窗外的景色渐渐从熟悉的砖瓦房、热闹的街道,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荒原。
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疯狂地起伏,宛如一片波涛汹涌的黄色海洋,又像极了监狱里那片永远望不到头、充满绝望的铁丝网。
福全死死盯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敖包,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半晌才开口:“过了前面那道梁子,就出辽县地界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忐忑,毕竟此行吉凶未卜。
杨西郎掏出烟,递给福全一根,吧嗒吧嗒抽起来,烟雾在他面前弥漫开来。
“全哥,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往这边来。这地方,真特么荒啊!” 杨西郎说。
话音未落,客车突然剧烈颠簸起来,车身猛地一歪,车轱辘陷进了沙坑。
司机大骂着脏话,粗暴地打开车门,招呼乘客下车推车。
福全和杨西郎混在人群里,费力地推着车,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蛰得生疼。
他们时不时地望向远处,只见几个骑着马的牧民飞驰而过,马蹄扬起阵阵沙尘。
那潇洒的身影与他们此刻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傍晚时分,历经千辛万苦,客车终于摇摇晃晃地驶进哲盟汽车站。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街道染成暗红色,像是被鲜血浸透了一般,给这座陌生的城市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氛围。
街边的饭店炊烟袅袅,空气中飘来浓郁的牛羊肉香气,与辽县的味道截然不同。
福全和杨西郎站在车站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福全深吸一口气,走向路边一个卖奶豆腐的老头,问道:“大爷,跟您打听个道,骆驼巷咋走?”
老头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指了指前方,“你从这往前面走,走两个路口,完了往右拐,看到一个供销社,完了再往里边走约莫二里地,就到了!”
福全握拳说句“谢谢!”然后跟杨西郎向前边走。
按照老头的指挥,他们找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看到供销社。
两人走得又累又热,来到了一个推车卖冰棍儿的老太太摊前,杨西郎掏出来1毛钱,买了两根冰棍,然后边吃,边问老太太:“大娘啊,这骆驼巷咋走啊?说是有个供销社后边,俺们这走了半天都没见到供销社的影子啊!”
卖冰棍儿的老太太满脸堆着笑,说:“小伙儿,你俩走反了啊,骆驼巷搁北边,你这往南边走,那不是越走越远啊!”
杨西郎听了,骂道:“我CTMD,这个老B登,咋特么这么损呢,害俺俩走这么远的冤枉道!”
老太太听了,说:“你们外地来的吧?在车站门口打听的道吧?车站门口那做小买卖的都那样,你不买他东西,他能告诉你实话吗?”
杨西郎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扭头拽着福全,说:“全哥,走,我CTMD的,我TM非得把那老B登的摊儿给掀喽!”
福全跟着杨西郎,说:“西郎,别JB惹事,咱俩是来办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出麻烦来耽误事儿!”
杨西郎说:“那特么也不能饶了这个老登,我CTMD,我让他损,我特么也得祸害祸害他!”
“全哥,你一会儿啥也不用干,就在旁边帮我看着就行,发现不对劲儿咱俩就跑!”
福全不知道杨西郎要干啥,不过也确实挺生气的,就没再说啥,跟着杨西郎往车站方向走。
到了车站,来到了卖奶豆腐摊儿前,杨西郎笑眯眯地说:“爷们儿,给我要(称)点奶豆腐!”
老头儿看两人,多少有些惊讶,刚才他确实没说实话,没告诉他俩咋走,反倒是告诉了反方向,可两人回来后却没找他麻烦,所以老头儿也有些惊讶的楞在了原地。
杨西郎笑着说:“爷们,给我要一斤,你看,你寻思啥呢?买卖不干了啊?”
老头儿确定对方没有恶意后,那称称了一斤的奶豆腐,用牛皮纸包好,递给杨西郎。
杨西郎接过奶豆腐,自己掏出来两块儿,一块放嘴里嚼着,然后把一包都递给福全。
福全也拿出来一块吃了起来。
奶豆腐是用牛奶、羊奶、马奶等经凝固、发酵而成的食物,形状类似普通豆腐,但不是豆腐,因像豆腐而得名。
味道有的微酸,有的微甜,乳香浓郁,牧民很爱吃,常泡在奶茶中食用,或出远门当干粮,既解渴又充饥。
老头儿看见二人己经吃了起来,伸出手跟杨二郎说道:“小伙子,一共两块钱。”
杨西郎吃着嚼着奶豆腐,笑着说:“啥钱?”
老头儿被这一问给问愣了,说道:“你买奶豆腐的钱啊,你这都吃上了,把钱给我!”
杨西郎仍然保持着笑意,说道:“给你钱,我不管你要钱就不错了,你个老B登,咋这么特么损呢?故意给俺们哥俩指冤枉道,还特么给你钱。擦!”
老头听杨西郎的话,知道二人是回来报复来了,指着杨西郎说道:“你个小B崽子,上我这吃耍横来了?你等着......”
杨西郎没等老头儿说完话,“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嘴角往外躺着奶汤子,叫喊道:“来人啊,救命啊,这个老头儿卖的奶豆腐坏了,哎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福全此时也明白了杨西郎的用意,把手里的奶豆腐装进了随身背着的军挎里,然后上前低身问杨西郎:“兄弟,兄弟,你咋了?没事吧?”
车站是个人员密集的地方,人来人往的。此时,奶豆腐摊儿跟前己经围了不少旅客。
这些旅客不明所以,指指点点。
福全抬头,冲老头喊道:“你看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咋还干这种丧良心的买卖呢?你看看,给我兄弟都吃坏了!”
然后又起身,冲着众人说道:“各位,俺们哥俩出站了,就这老头儿拦着俺俩,说让俺俩买他的奶豆腐,不买不让走。俺们哥俩刚到这,也不知道咋回事啊,就说先尝尝,结果我这兄弟就吃了一块儿,就这样了!各位,你们给评评理,好心人帮忙,帮忙报警。”
杨西郎及其配合地捂着肚子哼哼着:“哎呀,哎呀,快送我去医院,疼死我了!”
众人指指点点,老头儿有些不知所措,解释着:“没有,没有,我这奶豆腐都是新做的!别听他俩瞎掰呼!”
福全又蹲下,背起杨西郎,说:“各位,我得先送我这兄弟去医院,麻烦各位让一让!”
旅客们看到这一幕,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让福全和杨西郎走,还有热心的人扶了扶杨西郎的屁股,让福全背的更稳当些。
卖奶豆腐的老头儿不干了,想要伸手去拽福全,说道:“不能让他们走啊,他们还没给钱呢!”
旁边的两个年轻的旅客,拦住了老头儿,说道:“你这黑心的老头儿,都把人害成这样了,咋还不让人走呢?一会儿人家再死在这,走走走,跟我们去派出所!”说罢,拽着老头。
福全背着杨西郎,头也不回地就往前面走,身后不时的传来叫嚷声。
拐过了两个路口,气喘吁吁的福全叫杨西郎下来。
“行了,西郎,快下来吧,累特么死我了!”
杨西郎从福全身上蹦下来,抹了抹嘴,说:“我CTMD,就得这么整这个老B登。”
福全摸了摸肩膀,湿了一片,叫骂道:“我擦,你特么是来真的啊?这咋淌我一肩膀头子哈喇子啊?”
杨西郎笑笑说:“嘿嘿,哥,不演的像一点,回头再不让咱俩走。来来来,哥,我给你擦擦。”
说完,杨西郎伸手扑棱扑棱福全的肩膀。
二人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看到了供销社,然后来到了骆驼巷。
骆驼巷是一条狭窄逼仄的土路,两边挤满了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墙根下堆着成捆的兽皮,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福全和杨西郎刚拐进去,就听见远处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几个穿着厚实皮袄的汉子正围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麻袋鼓鼓囊囊,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丁强!” 福全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
人群中一个剃着板寸的汉子转过头,脸上那道蜈蚣似的伤疤格外醒目 —— 正是丁强。
丁强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猛地推开身边的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照着福全的肩膀就是一拳,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我擦,福全,你特么出狱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不够意思啊!”
福全笑着说:“我这出来了,就跟着黑哥忙活,这不,一有时间,我马上过来了!”
丁强就一把搂住福全的肩膀,热情地说:“走,啥也别说,啊,咱先喝点去!”
丁强的屋子是一间简陋的土坯房,一进屋,墙上挂着的几张狰狞的狼皮便映入眼帘,角落里堆着成箱的酒,散发着浓烈的酒香。
丁强从角落里拎出来三瓶蒙古王白酒,然后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盘牛骨头,放到了桌子上。
招呼着福全和杨西郎坐下后,分给一人一瓶白酒,一人一把小刀。
杨西郎拿着白酒,颇为疑惑地问道:“哥?对瓶吹啊?”
丁强笑笑说:“嗯呐,对瓶吹,俺们都这么喝呀!来,先片肉,吃一口,然后整口酒!”
说着,熟练地拿刀在牛骨头上片了一块肉,然后放到嘴里,嚼着肉的同时,把白酒瓶盖咬开,然后端起来,对福全和杨西郎说:“来,整一口!”
福全和杨西郎也有样学样,从牛骨头上片下来一块肉,然后喝了一口酒。
可二人酒还没等咽下去,一进嗓子眼,辛辣的感觉马上就窜了上来,把二人辣的首打嗝。
杨西郎边打嗝边说:“强哥啊,这啥酒啊?酒精啊?咋这么辣啊?”
丁强看了二人,笑笑说道:“呵呵,俺们这块喝酒就愿意喝这个高度的,这个酒65度,喝着过瘾!”
福全强咽下去,说:“哎呀我擦,真特么辣,这度数也太高了?”
丁强又喝了一口酒,说道:“擦,这还高,那还有75度的没给你拿呢。你俩赶紧地啊,在俺们这,喝酒必须敞开量整,要么就是没看得上俺们!”
杨西郎哭丧着脸,说道:“强哥啊,哪能看不上你们啊,我怕我跟全哥俺俩喝完这些酒,你就看不着活着的俺俩了!”
丁强哈哈大笑。
福全和杨西郎为了能看得上丁强,强忍着喝下了将近半瓶酒,并且开始有了些醉意,可丁强却啥事没有。
丁强递给福全和杨西郎一人一根烟,点燃了,问福全:“福全,你啥时候出来的?”
福全抽了口烟,说:“出来半年多了。”
“这半年都干啥呢?”丁强接着问。
“跟着黑哥干呢。在里边我也跟你说过黑哥,这几年我在里边,黑哥他们在外边整了个饭店,又干了个赌局,我出来后,黑哥就让我在场子里边帮忙。”福全回答道。
丁强说:“饭店、赌局那现在都是挣钱的买卖啊,挺好的啊。”
杨西郎有些醉意,说:“嗯呐,尤其是放局,就俺们俩,少的时候一个月也能整个100多块钱!”
福全笑笑说:“嗯呐,还行,也全靠黑哥他们几个哥哥照顾!”
丁强说:“在里边就总听你说黑哥,这到这来了也叨咕黑哥,我哪天非得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好大哥!”
杨西郎说:“那太行了,强哥,你要是没事,跟俺俩一会走呗,完了见见黑哥,要是不愿意走,就跟俺们搁一起呗,也挺好的!”
丁强笑了笑,摇摇头,拍拍杨西郎肩膀,说:“我这现在在这边还行,等我哪天混不下去了,我就去找你,兄弟,到时候我就跟你混了!”
杨西郎一拍胸脯说:“那肯定没问题啊!”
福全拍了下杨西郎的后脑勺,说道:“别JB喝多了瞎咧咧!”
杨西郎挠挠后脑勺。
福全拿起酒瓶,向丁强举了举,然后喝下一口酒,说道:“兄弟,今个来,我是有个事想要求你!”
丁强也喝了一口酒,然后回道:“擦,跟我还求,说,啥事?”
福全说:“兄弟,我想整几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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