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封拂的犹豫中，闻容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没再开口问。
“无碍，即便是无属性灵根，细细她也天资聪颖，明年便能步入筑基，定然不会受到别人偏见的。”他说。
在这慕强的时代，实力便是最好的保护伞。
“嗯！”封拂点头，终于扬起微笑，如飘带上绣着的莲花一样清丽温柔。
她捏紧了闻容时的袖子，郑重道：“我是姐姐，一定不会让细细受委屈的！”
——
“大年初一就出来买纸钱，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罗青山凶巴巴地说道。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他左手提着一袋黄纸，右手提着一袋朱砂毛笔，杂七杂八的一大堆。
身旁跟着悠哉踱步的小姑娘，正是他此刻怒斥的对象。
刚刚他买这些东西差点没被店老板骂死。
说是大年初一卖这些祭奠的东西晦气，但又没有有货不卖的道理，于是怨声载道地给他们把东西拿全了。
封细细心平气和地讲这道理：“符纸金贵，一张就是一两银子，也就图个好看。黄纸价贱，练手不心疼。”
罗青山无言以对。
他也不清楚面前这个小丫头崽子怎么突然成了自己师父！
师父就师父吧，学点仙家本领也是不错的，但谁能告诉他为啥仙术要用的材料那么接地气啊！
和以前那个画一张符要三千两银子的老师父一点都不一样！
“我家又不是没钱，要什么尽管花就是了，干什么省来省去的……”罗青山嘟囔。
高大的身躯蔫头巴脑的，好像一只失落的狗熊。
封细细无情戳穿：“你哥说你家早就没钱了。”
罗青山梗着脖子，“谁说的！也就是爹娘跑了，祖父祖母告老还乡了而已，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这还不够严重，一大家子哪有一个赚钱的？
封细细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悟，然后加快脚步往宅子里走。
她在罗家兄弟俩这里住着的时日，狸奴一直没有出现过。
不知是被哪个大妖怪吃了，还是被哪个大人物收了，总之怪让人惦念的。
毕竟那家伙就我，他似乎本性也不坏。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能引他上正途的。
不过这段时间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她能趁此机会炼制一些隐匿气息的丹药，再多画一些符攒一攒备用。
而且已经初窥筑基门径，如果幸运的话，在秘境开启前她就可以完成筑基，成功混进去拿一些天才地宝。
如果不幸未能筑基的话……她也会想办法混进去。
毕竟此次秘境百年难得，她实在不想错过。
日月更替，繁星如万家灯火般点点亮起，但那遥远的光点始终胜不过凡间热闹的景象。
年市最后一夜，封细细被罗家兄弟二人邀请到了街上。
画了一天符的罗青山，困得眼皮子打架，一听出来玩才精神起来。
“小师父，你说你是金星转世我都信！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谁写了个字就能让纸烧起来的，刚刚那一下可吓坏我了！”他一边嘟囔一边往小姑娘身边挨去，高大的青年眼里满是亮晶晶的崇拜。
罗绿水配合的点着头，但并未搭话。
刚刚清醒没有几个时辰的他依旧唇色苍白。
他们从祖辈开始就是驻守在南疆的汉人，一个种姓的族人被漫天的风沙圈禁在了那片地上，他们更是没有见识过汉人是如何过年的，否则也不会拖着病体冒险出门。
封细细恼他那张嘴像麻雀似的叽喳个不停，没有答话。
罗青山也不在意，又挑了个话头继续叽叽喳喳。
分明是双生子，这兄弟二人的性子也忒不像了。
纸糊的红鲤灯笼在孩子们手里拥挤着、跳跃着，有的闹着去撞别人的莲花灯，作出好大一幕“鱼吞红莲”的戏来。
封细细看着那灯入迷，罗青山见她不走了便上手拉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说小师父虽然厉害，但活得也是实在凄惨。
满手冻疮不说，耳朵上也起了冻疙瘩，连一身完整的冬衣都没有。
身上这身还是他在成衣店买的，穿着有些宽大，也不知道灌不灌风。
不过也没办法，量体裁衣需要时间，但她这副身子骨是一刻也不能再冻着了。
罗绿水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好似再看一对顽童。
他无奈地笑笑，静悄悄地转身离去。
封细细目光还留在花灯上，突然“咚”地一声闷响，她的肩膀往后一斜，整个人靠到了罗青山身上。
对面的少女提着花灯，忙不迭道歉。
封细细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然而对方已经认出了她，一脸惊喜。
“细细！你怎么在这？”封拂惊呼。
闻容时拎着一堆点心玩具从后面赶上来，看见封细细先是一喜，看见封细细身后的青年时却是眉头一皱。
“细细，你身后这是……”
封拂也注意到了这个高大的男人，对方身材健硕、眉眼英俊，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身后，浑身充满着野性美。
就像是蛰伏在丛林中的黑豹。
她仰着头打量了一下对方，就迅速低下头。
“细细，怎么回事？你从牢里逃出来了？快告诉姐姐，这人要是欺负你，姐姐给你做主！”
封细细还没开口，罗青山就仰着鼻子冷哼，“你是哪家的小姐，可做不了我得主！”
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那句“从牢里逃出来”，而是纠结谁能给他做主，封细细有些忍俊不禁，但面上依旧平淡似水。
封拂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她尴尬地捏着帕子，看着手里的提灯，轻轻将它塞进了封细细手中。
“细细，不管如何，我都是你的姐姐，要是遇到了什么事……”
她瞥一眼这个异族眉眼的男人，定了定神，“要是遇到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姐姐就算帮不上忙，还有容时哥哥在啊，你放心。”
这几句话说的，好像就快要说：“要是被威胁的话你就眨眨眼”了。
封细细推回了莲花灯。
在如海的花灯中，唯有封拂的花灯最精致小巧、色彩均匀。
白白的花瓣、嫩绿的莲心，还有繁复精致的流苏、冰白昂贵的暖玉挂坠。
这是封府里找人定做的，每年如是。
然而她封细细回封家的第一年，恰巧就是过年时来的，据说太过仓促了，没给她准备花灯。
第二年，工匠说没有多余的好料子，拿脚底的竹片给她做了个又大又俗的红莲灯。
艳红艳红的，像是窑子里老鸨的花绢子。
第一次拥有花灯的她欣喜地提出去，却被孩子们指着鼻子笑了好久。
连大人们都偷偷掩着唇说她粗鄙不堪，没一点贵小姐的样子。
第三年，封父封母说忘了做，但封拂依旧有。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个双鲤戏莲的大花灯，很大一只。
同样也出自给她做丑花灯的工匠之手。
现在她清楚了、明白了。
她知道这些东西只有封拂有，大家都偏着封拂爱着封拂，即便封细细才是真正的封家小姐。
“做什么呢？”
一道低沉的男声插入，是罗绿水来了。
封拂看着两个青年万分相似的脸，吃惊地捂住嘴，“你们……”
罗绿水俯身朝她行了个异族礼，介绍道：“新年吉祥，我是罗绿水，这是我的双生弟弟罗青山。”
随后他直起腰，笑着看向封细细，将手里一只小巧别致但难掩风韵的红梅灯塞到了她手里。
他笑着说：“师父，这是孝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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