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细细愣愣的，手里就被塞上了挑着花灯的杆。
竹制的手柄还带着温热的体温，暖流传到手心，竟有些烫。
她抬眼看向罗绿水。
后者笑笑，对着封拂和闻容时道：“两位是我们师父的朋友？恕在下眼拙，没分辨清楚，不然定也订几个新款式的花灯赠予二位。”
这句话听着不痛不痒，但方才欲将莲花灯送出的封拂却尴尬地背起了手。
两相对比，一个外人都知道要订个崭新的灯赠人，她却把自己不要的送出去，实在难堪。
封拂不想再在此地逗留，拉了拉闻容时的袖子。
“我们回去吧，爹娘应该等急了。细细……要跟我回家吗？”
少女脸上带着悲悯，明艳的容貌被四下灯光映照着，像是俯瞰众生的仙女。
若是从前，封细细或许还会迟疑一下。
但此刻她转头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封拂已经知道她在风迟城里，那此地必然不可再留了。
一行三人逆着人群回道宅子里。
封细细不由分说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几张符纸几粒丹丸罢了。
但那盏尚且还明亮着的红梅灯却一直被她牢牢攥在手里，不像是要放下的样子。
等到他拿着小包袱走出房门，那俩兄弟还在院子里站着。
弟弟罗青山焦躁地来来回回疾走。
而哥哥罗绿水却走到她面前，轻声道：“花灯招摇，我帮你把它叠起来再走吧。”
一般过于名贵的纸灯是可以折叠收纳的，方便来年再挂出来看。
封细细不懂，将信将疑地把灯给他，眼睛还紧紧盯着。
指到那小巧的纸灯熄了火，被叠成小册子大小后，封细细移开了目光。
罗青山一脸迷惑愤懑，“我说刚刚气氛怎么那么奇怪，原来那对男女是你仇人？你现在要逃跑？”
这话虽糙，但基本上都是对的。
封细细点点头，把一本写着符文和符文用途的小本子塞进他手里。
“这是我这几天写的，不多，但够用，好好练。”
小小的本子落到罗青山的大手里，显得多么的娇小单薄。
他嘴角往下撇着，一头卷毛都炸了起来，看起来很不满。
“我帮你揍他们就是了，小师父，你别走。”
封细细摇头。
只要封拂一回到封府，要不了多久封府的人就能找到这边，说不定还会通知肃世宗的人。
她非走不可。
罗绿水拉住自家弟弟，把装好灯笼的小包袱重新挂到封细细肩上。
“没事，你走吧。”
罗青山撇嘴，“好吧，你走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围在封细细身边。
像是两只大狗熊在送别自己的小绵羊朋友，画面有些滑稽。
封细细将分出的两沓符纸塞进两人手里，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出门离开。
——
“抓！抓住她！”
“快些！快，抓到了老爷重重有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声声呐喊从身后追来。
小姑娘娇小的身影奔跑在夜色里，引领着一众狰狞的火把。
“逆女！逆女！！”封奉青瞪着眼，眉毛翘着眼睛吊着，一把将茶杯按在小桌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她不仅逃了出来，还和两个男人鬼混？混账啊混账！等找回来看我不劈了她半边身子！”
这么大的火气简直见所未见，封拂流着泪缩在封母怀里，静静地抽噎着。
封母叹息，“小点声，别吓着咱们阿福。闻家小子也过去了，必然能抓到，你就放宽心等着吧。”
封奉青怒气不减，“哗”地一声掀了茶碗。
“她逃出来也就罢了，那是看管不严的缘故。可她跟着两个异族男子半夜鬼混，嗨呀——”
他气得拍着脑门，一下又一下。
“这要是失了贞洁，罗家的人怎能要她？我封家的地位又怎能稳固？”
封拂静静听着，心中一阵庆幸。
幸好干了这荒唐事的不是她……
一张符纸在封细细指尖飞速燃烧着，几乎耗干的灵力让她不得不停下来静心凝聚。
嘈杂的声响越来越近，猖狂的叫嚣也来到耳边，领子被一只手猛地扯住。
“我抓到这贱种了！”
一个穿着小厮服饰的男人大声嚷道。
下一瞬，小姑娘指尖的符纸燃尽，单薄的身形如青烟一般消失。
小厮捞了个空，不由得咒骂起来。
“妖术！这贱种会妖术！她逃走了！”
后面的人立马四散开去，分头寻找。
风迟城城门内——
封细细背靠着墙，气喘吁吁地观察着四周。
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这一招的确太过铤而走险，说不定会……
“铮——”
一柄剑鞘横空而来，抵住她的腹部。
封细细一惊，飞快抽出一张符，那剑鞘又直朝她手砸来。
“咚”地一声闷响，手落，符纸也轻飘飘地落到被踩实了的雪里，随后被一只熟悉的白靴踩上。
小姑娘的手落在雪中，被砸到的手指轻轻颤了颤，十指连心，火辣辣地疼。
闻容时不忍地收回剑鞘，蹲下身子柔声道：“细细，跟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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