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细细点头，“我知道，但是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垫垫肚子。”
说罢，她观望了一下四周道：“这边恶气重，应该有不少精怪，你快先去吃一点，记得避着点人。”
随着一声应答，黑雾在面前消散。
封细细猛地松了口气，瘫坐在地。
脸上的障眼法也在秘境的压迫下消散。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宋鹤卿识破的。
或者可以说是……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逃脱过。
不过倒也不稀奇，筑基修为与那神一样的存在简直是隔了一道天堑。
更何况宋鹤卿势大，要找个人实在没什么难度。
果然，修炼永无止境。
“细细她分明是个逃犯，为何一跃成了宗主的亲传？”
不远处，细微的女声传入耳中。
那熟悉的音色引起了封细细的注意，她依旧坐在原处，静静听着。
“既然宗主都这么说了，那必然是有他的道理。”闻容时的声音响起。
随后响起封拂微微啜泣的声音，小猫似的呜咽，惹人心生怜爱。
“父亲大人厌弃我，薛师弟也跟我不亲近了，现在连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之位也失去了……容时哥哥，我该怎么办？”
“歃冰长老不是已经将我们私定到名下了吗？就算宗主那里还有位置，也是轮不到我们了。”闻容时无奈叹息。
他揉了揉身旁少女的脑袋，轻声哄道：“这些也都是无可奈何之事，阿拂别哭。”
“可为什么是细细，她那个性格——”
封拂的声音像是被闸刀斩断，没了声响。
她近乎慌乱地看着靠在树边的人儿，满脸尴尬羞恼，“……细细？你怎么在这。”
封细细目光平视，看着她腰间一个贴满符咒的挎包，冷声开口：“你用了我的东西。”
封拂面色苍白，退了半步，手也下意识捂住了包。
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又羞于开口，只能像闻容时投去求助的视线。
闻容时的目光一直落在封细细身上，心痛之色渐渐浮出。
面前的小姑娘比上次见面时清减了许多，看起来也更疲惫了。
恐怕是在外头过得不好。
明明当初可以跟他回去，好好享受着封家小姐的待遇，为何非要逞强出走呢？
这段时间，小姑娘那一腔孤勇恐怕也消磨干净了。
“细细，累了就回家吧。”他说。
封细细却是没看他，依旧紧盯着封拂，“以你的修为，应当是进不来的。”
闻容时这才注意到封拂的窘状，连忙道：“是歃冰长老拿的闭息符，毕竟这秘境百年难遇，阿拂她太想进来了……细细，这几张符，等我们回去就加倍还给你。”
“那就是承认拿我的了。”封细细道。
她眼神锐利，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不问自取，是盗。”
封拂神情微晃，她突然扬声，“细细，我不知道这是你的，贴上也是歃冰长老的意思。”
仿佛声音越大，她就越有底气。
明明占尽了便宜，却还一副受辱了的样子，咬唇道：“你、你若是要，那我还你就是！”
她说着就要去扯包上的符咒。
闻容时连忙拦住她，一向清润的脸也急得发红，“阿拂！别冲动，要是真的撕下来你就会被秘境排斥出去的！到时不死也伤……细细，细细！快劝劝你姐姐。”
而封细细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包。
符纸是她所画，用的是他们所说的最廉价的黄纸，最便宜的朱砂。
娇生惯养的薛顽，甚至是一向温和谦逊的闻容时和封拂，瞧见了也要皱眉的。
他们虽然不说，但那副怕要沾染上穷酸气的模样却掩饰不住。
现在封拂竟愿意将这穷酸玩意儿贴在包上，还真是委屈她了。
封细细无动于衷，眼神越来越冷。
这边封拂和闻容时几番拉扯之下，竟然是连半张符都没撕掉。
也是，好不容易混了进来，她又总能轻易放弃？
半炷香之后，封拂跌坐在地，呼吸剧烈地颤抖。
她手指紧紧捏着包，上面一层又一层的符咒被攥得发皱。
直到目光碰到依旧冷静的封细细，她忍不住失了理智，厉声质问：“细细，我用了你的东西也是无心之过，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你敢说你画的这些符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站起身，掸了掸长裙，好似恢复了原本那个优雅得体的封小姐身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封细细。
俯视着自己这个穷酸的妹妹。
声音一字一顿。
“你敢说，你没动过歪心思？”
封细细并未多言，只是静静看着她，语气平淡，“还撕不撕了？”
这软绵绵的一巴掌让封拂又羞又恨。
她紧紧咬着牙，喉咙里溢出一丝委屈的声调。
“细细，你就那么恨我吗？爹娘我还给你了，封小姐的身份我也还给你了，我疼你爱你呵护你，究竟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这么针对我？！”
封细细终于站起身，手中的符箓隐隐发光。
“得到一对偏心的爹娘，成为一个陪读的小姐，丢掉名字，在你身后衬托你，用你不要的衣服首饰，默认你的朋友数落我，一直替我应下莫须有的罪名……这就是你说的爱？”
她步步紧逼，封拂步步后退，随即也咬紧牙关抽出剑来。
剑锋一转，泛起冰蓝色的光。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想的，封细细，你太让我失望了！”
闻容时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那就好好打一架吧，我会让你认错的。”封拂扬眉，眉眼中带着悲悯，但依旧战意昂扬，许久不见的风发意气再次显露出来。
封细细无言，抬手甩出一张符咒点着了她的衣裙，趁着对方慌乱之时，反手掏出短刀袭去。
她的骤然靠近，明显让封拂慌了一瞬。
随即耳边就响起了一道压低的嗓音。
“就在这里，让你消失也不会有人知道。”
多么稚嫩，多么残忍。
封拂瞳孔微颤，随即飞快爬上一抹狠色。
她侧身跳开，衣裙翻飞，剑上的灵气更重一筹，冰白纯粹。
就在她挽起一个华丽的剑花之时，封细细已经避开了她的剑，飞快从背后将人擒住。
短刀抵上那纤长白皙的脖颈。
封细细冷声：“你真的很自卑，衣裙要最鲜亮的，连用剑的招式都只学最漂亮的。但这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冰凉的触感贴着脖颈，一呼一吸间，脖颈上已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纤长的眼睫轻颤，封拂眼中包着一汪屈辱的泪水，她闭了闭眼。
“如果能让你开心，那就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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