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她总是这样。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自己站在道德的最高点。
正义的永远是她，受委屈的也永远是她。
旁人总是错的。
封细细手里的刀微微下了狠劲。
“叮——”
忽然，一道凌厉的剑风劈来，直直劈上封细细的刀，发出脆响，顿时水光乍现。
封细细来不及躲避，手被震得发麻，刀锋也在封拂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两人霎时分开。
闻容时握着水剑，满脸痛色。
“细细，你一定要闹到姊妹相残的地步吗？”
封细细微微喘息，虎口还隐隐作痛。
潮湿的空气带着土腥味涌入鼻腔，有点像刀尖的血。
她看向手中的短刀，上面残留着点点鲜红。
封拂注意到她的眼神，只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捂着脖颈退开几步，眼中包着的泪再也抑制不住流淌下来。
“细细，你竟真要杀我？”
“是你说要打。”封细细说。
“你还说，只要我高兴，你就愿意死在我的刀下。”
刚刚才说过的话，封拂不会不记得，霎时间，她面色涨红，看着小姑娘被风吹得苍白的小脸欲言又止。
闻容时敛眉，一身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好似那上界的谪仙，用剑指着封细细，“我是不会让你杀了阿拂的，细细，好自为之吧。”
封细细依旧没分给他半缕眼神。
好似对方是个毫无存在感的跳梁小丑。
闻容时的神色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坚定地站在封拂身前，试图用自己的身躯隔断两人之间的联系。
“细细，别闹了。如果你觉得委屈大可找歃冰长老理论，而不是在这和你姐姐刀剑相向！阿拂也是受害者啊！”
密林之中，有一股黑暗的力量飞速涌动。
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
随着来的还有一种浓重的威胁的味道。
带着动物皮毛、山间花草、日月光辉的气味。
封细细绷紧神经，站直了身体，瞬移符握在手中准备催动。
这时，她终于看向一直被无视的闻容时，冷声开口。
“她是受害者？是有谁逼着她把这些符咒贴在贴身的包上吗？”
“我刀剑相向？这一架是她要求打的，也是她亲口说的要寻死。”
她看着闻容时，对方的容貌已和曾经那个小公子相差甚远。
即便一样俊美、贵气，但他再也不是那个捧着甘梨海棠糕的小公子。
他无理、自私，自诩清高却满脑情爱，丑恶至极。
他心里有一杆秤，但重心总是偏向封拂。
“心盲眼瞎，你这筑基修为不知从何而来。”封细细对他道。
闻容时一怔。
手中的水剑轻轻颤抖，摇摇欲坠。
她……知道了吗？
歃冰长老用私权为他谋取资源的事……
闻容时心虚地别过头，再也没有方才凌人的气势。
封细细不再言语，她深深地看了封拂一眼。
后者神色慌张，飞快躲开视线。
不远处，浓黑的雾气飞快俯冲过来。
周身的气温似乎突然下降了几个点，空气都凝结成水珠，潮气涌来。
三人几乎是同时感受到这股刺骨的凉意，皆是警备起来。
黑雾飞快从矮草中掠过，在封拂惊恐的眼神中擦身而过，急急朝封细细而去。
她惊呼了一声，转眼间那一身青衣的小姑娘就被黑雾卷走。
封拂与闻容时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没有谈论起刚才的事，仿佛封细细不曾来过。
……
封细细与狸奴在一个高枝上落脚。
此地空旷，树根盘踞了好大一块地方，视野好。
树干粗壮有力，封细细站立的地方几乎与平地无异。
树杈上又吊着许多藤蔓，足矣遮挡两人的身形。
休息了片刻后，狸奴说道：“刚刚我遇到了狐妖，我想吃他，他说他的肉太老了，不好吃，让我在原地等一会，要介绍一些小狐狸给我吃。我等了……”
说到这里，他语气中带上了些许委屈。
“然后他带了好多小妖怪来打我，它们一堆一堆涌上来，我不小心吃了几个，狐妖就追着我打，我就努力把小妖怪吐出来了，可他追得更凶了……”
他依旧口齿不清晰，语言表达也像是流水账似的简单。
但足矣听得懂。
听完他的叙述，封细细忍不住微微弯唇。
狸奴与那狐狸，一个四肢发达，一个老奸巨猾。
这么对上倒是真的不好较量。
不过，狸奴倒是听她的话。
封细细思量了片刻，问道：“你吐出来的小妖怪还有气吗？”
面前的黑雾忙不迭道：“有，就是毛有点秃了。”
“那就好。”封细细舒了口气。
毕竟这是人家地盘，这里的族群庞大、支系繁茂，并不好惹，吃了人家狐子狐孙指定是要受些罪的。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和那些大妖泾渭分明。
小姑娘伸出手，抚摸黑雾。
细白的指尖穿过了他的身体，触摸到一缕缕冰凉的黑色丝线。
那触感如有实质。
封细细惊奇地看着，一向沉寂的瞳孔泛起点点涟漪，“你是不是要修炼出身体了？”
竟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之感！
然而等了片刻，她没有得到回答。
违和感越来越强，封细细忍不住捏起手里的细丝，扯了扯，威胁似的眯起眸子。
“你离开那段时间里还做了什么？”
狸奴支支吾吾。
一团没有五官的黑雾竟能让人瞧出几分心虚的神色。
他蔫嗒嗒地垂着细丝，像是一只小型拖把狗，倚在封细细手心。
“就……不小心吃了狐妖两条尾巴。”
看着封细细微惊的神色，他又可怜地添了一句。
“没吐出来。”
封细细：“……啊？”
“咦？这是什么？”
封拂与闻容时已经结伴走出深林，在自深林淌出的溪流中，发现一团被水浸透了的白。
小小的一只，浑身湿透，看起来霎是可怜。
封拂忍不住走过去，撩起鹅黄的织金襦裙，伸手轻轻将它托起。
一只雪白的狐狸映入眼帘。
它耳廓宽大，吻短而宽，毛色雪白，无一丝杂毛。
狐狸的鼻子是是十分罕见的白色。
封拂从小就养着一只灵狐，一眼就知道手中这只是极为稀有的极品，顿时面露喜色。
她将狐狸抱起来，转头看向闻容时，“容时哥哥，我想把它带上，可以吗？”
闻容时看着狐狸的尾部，神色有些微妙。
封拂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瞪大了美眸。
“这……”
“是的，他只有两条尾巴。”狸奴老实交代了全部。
封细细的脸也黑透了。
这是惹了整整一个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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