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细细急忙蹲下来检查。
手臂上的伤口很新，血水还呼啦啦地往外涌。
她掏出随身带着的药瓶，叮叮当当的一堆，很快找出了适配的药，内服外用，总算给甲刃把血止住了。
甲刃看着她那堆花花绿绿的小瓶子，咧着嘴笑道：“我们小师妹真能干，师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哟！”
封细细脸色不太好，没心情和她贫嘴，只是把两瓶药丢进她怀里，动作间带了些私人情绪。
这究竟是个什么人，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笑得出来？
大师姐、大师姐……能被宋鹤卿看上的，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见小姑娘不说话，甲刃便知她是有些恼了，便主动交代道：“我这伤来得蹊跷。昨晚我本欲去寻你，结果还没到村子就被人晕了过去，嘶——倒也不是很晕吧，我倒下时能看见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在我面前，跟之前看到的是同一双。”
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
“然后我再睁开眼，就看见我亲爱的小师妹再给我包扎，啊呀～师姐好感动！快来给师姐抱抱！”
封细细无情推开她，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和她说了。
两人对着脑袋，叽叽呱呱商量了一下，做了个小总结。
甲刃在村口晕倒，而封细细只被允许在白天出门。
两者有个共同点，那就是：
——天黑后不能在村子里活动。
还有就是老太太和她孙女其实是背对背贴着的事，封细细也说与甲刃听了。
甲刃着下巴很是纠结。
“这种情况有点像是寄生之术，就是将一个将死之人的命脉连上别人的，二人就能共享生命。”
封细细点头，表示受教了。
太阳逐渐高升，又到了阳气盛大的时候。
街头，灰扑扑的老太太背着红艳艳的小姑娘慢悠悠走来。
有商贩远远注意到，就开始收拾东西躲了起来，一时间街道吵吵闹闹。
甲刃看着那两道紧紧相贴的身影，沉声道：“或许，是她们借了彼此的命呢？”
“今晚我想办法出门看看。”封细细说。
她站起来起身要走，起码得赶在老太太到来之前躲开。
但没走几步她就回头，道：“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注意伤口。”
甲刃笑眯眯点头，一副被春雨滋润的幸福模样。
封细细恐她一张嘴就要说出什么肉麻话，连忙转身离开。
又是没几步，她再次回头，小小的脸蛋一脸严肃。
她憋着一口气，吸了又呼，呼了又吸，然后沉声开口。
“狸奴呢？”
甲刃也是一愣，“哈？”
那小跟班跑丢了？
……
回到老太太家中，此时还是正午。
村口三三两两的村民端着饭碗聊天。
见封细细走过来，他们只是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
丝毫没有昨夜对老太太那般热情。
恐怕连问候也是那老太太独一份的。
不过明明是那么危险的人物，却没有被村里人冷落，也很可疑。
封细细径直回了小房间，屁股还没挨着床板，一缕黑雾就蹿了进来。
小书生一脸疲态，一现身就靠在小姑娘脚边，面色惨白。
封细细连忙将他拉起，问：“这是怎么了？”
狸奴眨眨眼道：“吃撑了。”
封细细小脸一黑。
之前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但又憋出了另一种气。
“昨晚我不是让你去找甲刃？”
“我去了，也、说了仙子你被锁住。”狸奴立马道。
“然后她说，去救你，我，去吃坏蛋。她说，不吃坏蛋，仙子危险。”
他说话依旧不太熟练，但勉强能说出这么长一段话了。
听得出来他说得很努力。
封细细无声地叹了口气。
甲刃这么做，必定有她的深意吧。
她把狸奴拉起来，拍了拍他平坦的小腹。
“吃的是什么坏蛋？”
狸奴想了一下，说：“什么都有，大水池里装了好多，吃不完。一个人给我金子，让我别吃他，我没吃人。”
封细细点头。
看来是个富庶人家，还藏匿了许多精怪魂魄。
“只有这些吗？”
如果只有这些的话，甲刃也不至于将狸奴支过去。
狸奴贴在她身侧，努力嗅着那奇异的香气，姿态颇为依恋。
他想了一会，乖乖道：“有个，道士。”
道士？
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飞快划过。
经过试探，老太太去城里找人搭话只找道士，男女老少不忌。
孙女小鹅和同村好友翠翠去城里当丫鬟，半年就买了个金镯子送来，那必然是在顶尖的大户人家。
而这大户人家就有道士。
这样一联系起来，说不定老太太找的道士就是那家的。
“那道士呢？”
狸奴的眼神忽然黯下，里头血色飞速闪过，“他说我坏事，我把他，吃了……”
封细细瞪大双眼，“又吃了？”
狸奴偏过脑袋，小声嘟囔：“……一半。”
封细细眼皮一跳。
这……
虽然有极大可能是妖道，但也不能断定，而且这吃一半……是哪一半？
左半右半还是上半下半？
究竟是活不活的了？
不过见身边青衣小书生疲惫的模样，活像念书用脑过度时的愁苦。
封细细决定不再为难他了。
这一通问答大抵是消耗掉了狸奴所有精力，等到封细细说让他休息，他才放松下来。
但这一放松，他立马就像是睡着了。
小小的漆黑的一团雾气，一动不动，窝在封细细怀中。
不多时，老太太回来了，安排好封细细吃完晚饭就锁上了门，依旧双重大锁。
封细细坐在门边，静静看着门外天色，只等夜晚降临。
黑夜如约而至。
封细细还没动手，隔壁间就响起了窸窸窣窣一阵响动。
她刚起身要靠过去听清楚一点，门口就是“嗙”地一声。
一张女子的脸重重砸在门缝处，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露出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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