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上锁,夜幕将至。
如果是按照村民的说法,如果她再不做准备,很有可能就会被老太太吸取寿命,然后被丢去配阴婚。
隔壁房间的老太太似乎听见了她晃门的动静,开门走过来。
那不紧不慢的步子踩在泥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令人心惊胆颤。
随后老太就停在了门前,用一双浑浊的眼睛仔细检查这门上的锁。
她眼神好像不太好,脸几乎贴着那巨大的铜锁,看起来扭曲骇人。
门缝很大,封细细站在门口,直直看着她。
“为什么锁我?”
老太太用手摇了摇门锁,发现没有坏,于是安心地松了口气。
她像每一个正常长辈那样,语重心长地劝道:“孩子啊,我是为了你好,晚上就不要出来了,啊。”
封细细看她,忽然注意到她白发前一缕突兀的黑发。
于是她抬头看去,蓦然对上一只画着浓妆的眼。
那眼瞪得老大,瞳孔深灰无光,眼白上遍布血丝,艳红的脂粉勾勒着眼尾的轮廓。
封细细一惊,退了半步。
与此同时,老太注意到她的目光,立即脸色一变,凶狠地砸了两下门。
她面目扭曲,几乎是咆哮道:“老老实实待着!否则我饿死你!”
封细细不解。
她不明白,明明都到家了,这老太太为何不把孙女的尸体放下来。
也许是小姑娘的表情太过无畏,又是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老太太更生气了。
她几乎是跳着脚走的,颇有书中描写的火冒三丈的样式。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给小门又加了一道锁。
再三警告封细细不要出去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看着两把年份久远的铜锁,封细细微微叹息。
其实只要她想这两把锁,根本拦不住她。
但早在老太太来之前,她就已经让狸奴去找甲刃说明情况了,所以并不打算动手。
比起老太太锁门这一举动,更让她在意的是,为何老太太一直把那个女孩背在身上?
即便是祖孙情深,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难不成……是老太太根本没办法把女孩放下来?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封细细精神一振,浑身汗毛竖起。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远比想象中的复杂了。
……
整整一夜,无事发生。
狸奴没有回来,甲刃也没有消息。
老太太更没有像流言中那样,上门用秘法问她讨要寿命。
晨光微熹。
小小的村落沉在用雾做的网兜子里,大家像是被打捞起的鱼,从宁静的夜里醒来,开始在日光里扑腾。
封细细一夜未眠,依旧盯着门口。
但她已经坐不住了。
如果她这里没事,那出事的就是甲刃那边!
说不定狸奴也被牵扯到了。
可如果不是,她贸然出去找人了,原本的计划就会被打乱。
然而有人并没有让她等待多久。
天将亮了不一会儿,一双灰布鞋就踩着晨光走过来了。
那双苍老的手一道一道打开门锁,看着一直抱膝坐在门前的女孩,叹了口气。
“来,吃饭吧。”
她背上依旧背着那女孩。
封细细起身,蹬了蹬酸麻的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也许是之前太过关注老人家,让她忽视了背上的女孩。
这次仔细一看,竟真的让她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女孩的手是反着的!
女孩双手被老太太抓在胸前攥着,似乎是防止滑落,但那双手的姿势很别扭,左右颠倒,阴阳相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女孩和老太背靠着背!
这样的结论有些过于惊悚,她的本能是不愿意相信的。
她一再确认,直到老太太背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后背。
是女孩穿着红袄的后背。
于是封细细低头看女孩的脚,那里被长长的裙子遮着,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老太太去厨房里端碗,嘴里念念叨叨,“要想活得好好的,可要听话……这村子一到晚上可不是人能待的,别说你一个小丫头了,就是个健壮小子,出门也得想个几宿……”
封细细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问:“为什么?”
土灶上的锅盖被掀开,热气氤氲,将房间内三人身上罩上一层雾。
一只干枯瘦削的手抓起勺子,在铁锅里搅了搅碎后,盛起满满一碗稀饭,递到封细细面前。
热气陡然靠近,小姑娘眼前一片模糊。
她犹豫了片刻,接下了碗。
碗里只有几粒米,但放了玉米碴、花生碎和野菜一起,倒是显得丰盛些。
看来这家生活的确清苦。
那所谓的配阴婚发财,也是不存在的?
封细细打量着这里。
土墙经过多年的烟熏火燎,已经漆黑一片,干柴和农作物秸杆到处堆放,有些杂乱。低矮的屋子更是透不进光,显得这里有几分阴森。
老太太又慢悠悠地盛了一碗,招呼她到外面坐,完全忽视了那个“为什么”。
她说:“外面亮堂些,小心不要喝进鼻子里。”
听见这话,小姑娘的脸微微皱起。
这话老符修也曾说过。
难不成老人家都爱用这样的话调侃晚辈吗?
老太太看着她细微的表情,眉眼舒展,微微一笑,“我孙女也像你这样不爱说话,小心思却多得很。”
她一手端着碗,一手利索地将水桶倒扣,充当桌子。
封细细见状,连忙把烫手的碗放到上面。
她不经意瞟一眼那个红袄女孩,问道:“那你的孙女在哪?”
“她呀,呆得很,两年前就被他爹娘哄去城里卖了。”
“卖了?卖到哪里去?”
“起先说是卖给一个大户当小老婆。”老太太眯着眼端起稀饭,喝了一口,神情微黯,随即又舒展。
“我没让她去。后来小鹅跟我说,她要去城里给人家当丫鬟,工钱多得很,是跟同村的翠翠一起,有个伴儿,两个丫头都是省心的,我就让她去了。”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金镯,这金镯看着很重,价值不菲,她也笑得开心。
“才半年,她就给我买了个金镯子。”
封细细也捧着碗喝稀饭,静静等着下文。
但老太太没再说了。
她端着饭碗呆坐,如果不是苍白的头发飘动,恐怕会被人认成是雕塑。
直到吃完这一餐饭,她也没再开口。
封细细没再问,她要确定狸奴和甲刃的安全。于是跟老太太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奇怪的是,白天出门,老太太一点拦住她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笑吟吟地交代她别去水边玩。
像每一位正常的、疼爱晚辈的老人家一样。
来到城内,封细细成功在街道墙根下找到了甲刃。
然而对方痛苦地闭着眼,手臂上鲜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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